霍朗注意到夫人的怔愣,循着她的目光回顾,笑道:“这是兄长,夫人认不得了么?”
宋清婉睫羽轻颤,将手搭在霍朗的掌心,收回眼神:“以前竟没注意,兄长与夫君长得竟如孪生子一般。”
霍朗牵着她的手,任她从马车跌到自己怀中:“兄长与我一母同胞,不止眉目身量,便是喜好也有六分相似。”
宋清婉猫一样踮着脚落了马车,浅淡地“嗯”了一声,不敢泄露过多关注。
霍朗待她站稳,即刻松了手,满面笑意与兄长道礼:“大哥,我将夫人接回来了。”
霍崇绷紧的脸松了三分,微微颔首,语带欣慰:“朗弟,弟妹。”
宋清婉的手骤然失了被包裹的温度,突然觉出寒风刺骨来,冷得一抖。她亦收回手,屈身向霍崇行礼:“有劳大哥久候。”
霍崇与这位弟妹并不亲近,只虚虚从老太太耳朵里听了一些“嚣张跋扈”“骄奢淫逸”“目中无人”的词来。
今日又见,仍觉得她只是小女子娇俏,面色还有些苍白,无端被他看出些弱柳扶风之态来。
此日,雪虽已停了。却未见冰消雪融,依旧是寒气逼人。她手套也不戴,穿得又这样薄,难怪要脸色苍白。朗弟不是一向心细如发,怎么连夫人的冷热都关照不到?
霍崇蹙起一双将军眉,宋清婉呼吸便乱了,把头埋得更低,呼出来的气结成白雾,竟有些看不清眼前雪色。
霍朗见兄长盯着夫人的手看,才发现夫人那双柔荑,片刻功夫便冻得关节通红。他暗自懊恼,是自己关照不周,急着同夫人保持距离,没有为她多捂一会儿。
兄长崇尚“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男女一视同仁,早年他带兵,便立下了收女兵的规矩。男女一视同仁,最不喜人娇弱无骨之态,对女儿家也少些柔情,怕是要吓到夫人了。
他正要开口,却见霍崇取出腰间的麂皮手套,递到婉婉跟前:“赶路辛苦,弟妹也要顾及身体。”
宋清婉还行着礼,那双手套兀然出现在眼前,叫她不知作何反应。
霍崇甚少做这等小意温柔的事情,对方又是弟弟的妻子,见眼前两人皆沉默,才察觉出不对来。他立马将手套扔进霍朗怀里,硬邦邦地说了一句:“给你夫人戴好。”
说完便一个人大马金刀往府里冲,旁人见了还以为霍元帅有多豪爽呢!
结果,他同手同脚了!像个不灵活的木偶似的,被门槛绊了一脚,差点跌翻。自始至终,他都不记得让宋清婉起身。
霍朗见大哥失态,笑得开怀。将夫人扶起来,为她戴好手套,眼睛眯得像只狐狸:“大哥这般失态,可不多见啊。”
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太好。霍朗固然觉得,兄长关怀自己的小夫人,有几分奇怪,却也想不到伯媳乱伦那一层上来,反而因大哥种种举动而觉得好笑。这等铁汉柔情,莫不是没有娶妻,无处发泄了?
宋清婉怕说多错多,也不接话。麂皮绒驱散了寒冷,仿佛带着霍崇身上体温。人都道霍崇霍元帅,乃是莽夫一个。只有宋清婉知道,他是粗中有细、惯会疼人的,他只是不善花言巧语。
想到这里,宋清婉也眉眼弯弯,笑了一下。
霍崇已知会了老太太那边,晚膳便在东府用,不回南府了。霍朗洗漱歇息一应在书房,门前悬的是前任帝师楼扇仁题的匾,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乃是“元昭手笔”。
霍朗幼时便显示出了宰相之能,楼太傅有意向当时的皇帝请旨,收他做门生。一来他如其名,扇仁即“善任”,实在是惜才。二来当时的太子、如今的天子乃是个草包,被朝野号为“春宫太子”。盖因东宫藏了春宫图千卷,皆绘太子御女之场面,乃是个有名的淫乐窟。
楼太傅作为太子外叔祖,有意与霍家缓和关系,为太子添一个坚实的臂膀,好让他别做了亡国之君。只是可惜了,先霍将军执意送小儿子进军营,霍朗便没有走上拜相之路。
楼太傅万分惋惜,之后见霍朗书法卓绝,便为他赐了“元昭手笔”这一块匾额。霍朗虽不喜楼丞相那个奸诈的老东西,却十分敬重楼太傅,将此匾挂在了书房前。朝中文臣亦对霍朗另眼相看,盖因其乃是帝师门下编外弟子,又风度翩翩、堪称儒将。
成婚之后,霍朗便宿在书房了。老太太关怀东府诸事,自然知道这一点。然而大哥只对演兵感兴趣,家事半点不关心,还以为弟弟同夫人一道住在小月轩。
此刻,霍崇肃然危坐在厅堂内饮茶,端的是威严肃杀,侍奉旁侧的仆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元帅忽然抽刀斩了他们。
哪知霍崇只是在“三省吾身”:今日对弟妹是否太过轻浮孟浪?朗弟生性多疑,是否误会自己?他又是否要找朗弟解释?
本来坦坦荡荡的事情,被他越想越有鬼。
但他还在兀自开解:弟妹的手冻得那样红,简直叫人生怜。若是有什么误会,皆要怪朗弟不疼妻子之故。毕竟,他只是一个关心弟妹的大伯哥罢了!
霍崇的眉头越皱越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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