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走了。本来不欲告诉别人,悄悄走了便好,如今你正巧来了,我有件事想托付你。”
“走?你能往哪去?”
宁生未回答,从衣袖中掏出钥匙,对成璧道:“庶卿怕我出府后没处落脚,曾为我置办居所。他思虑周全,本是一番好意,可若公主知晓,未免多心,与庶卿再生嫌隙。如今我用不着了,劳你替我悄悄交还庶卿,莫使她人知晓。”
成璧已经快被这种事逼疯了,左一件不能告诉梁穹,右一件不能告诉公主,当“双料间谍”实在太费心思。
他收好钥匙,郁闷地拿起宁生的酒碗,自己也喝了一口,又苦心劝道:“我还是觉得你不该走。一来伤没好利索,二来盘缠没了,三来没地方住,你想如何傍身啊?若公主问起来,留王府上下也没法交代。你稍安勿躁,容我回府问问吧。”
——
2
成璧回府路上还因宁生之语郁闷不已,也随之产生诸多感慨。
因他进府最早,对魏留仙了解较深。当时她已有风流之名,行事尚没过分夸张。跟在她身边久了,她是真心是假意,几乎一看便知。
外宿青楼以来,魏留仙把狂蜂浪蝶那套玩得游刃有余,如明庚、宁生之流已辨不出她有几分真心,被赏赐和浮华蒙蔽双眼。骤然看透,才会格外失望。
他最早看破,知道希求真情只会落个伤心下场,梁穹亦是聪明人,求不来爱便要掌事之权,罗子昂则向来通透,公主府于他而言只是避风港,至于公主爱不爱他,他都一样活。
俗世的尘网倒是将宁生之流围在其中。还有多少人至今未曾看透,在冶铁厂眼巴巴地等着。
生活不易,成璧叹气。他揣着种种情绪回到府内,正好被梁穹逮到。
“庶卿……”成璧见了他,刚要掏钥匙,就被梁穹接住话茬:“我有事找你。”
“何事?”
“明日司造局要来府中查看暴雨损毁情况,趁入冬前统一修缮。接待司正一事本应由我来,但明日我要进宫领本府月资,午后方能回府。恐怕要麻烦你替我接待了。”
成璧知道这是正事,连忙应下,梁穹又把一份清单交给他,详细叮嘱。
“我已将府中各院需修缮处统计在此,你按所列项目,带司正逐一查看即可。不过我要嘱咐你一句,徐司正经验虽足,毕竟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你务必带他仔细查看,时时留意他的记档。离府前也要同他核实一遍,避免疏漏。”
成璧珍重地将清单收入怀中,点头不迭,随后才想到宁生的钥匙,将其递给梁穹。
梁穹接过,皱眉问道:“公主将他安置在何处了?”
成璧只能实话实说:“留王府。”
“好吧。”梁穹没时间多问,匆匆离开去忙另一件事。成璧看着他的背影,方才那些惆怅和感慨立马烟消云散。
自己就是闲的。若是同他一样忙得脚打后脑勺,哪里有时间感慨那么多?
——
3
第二日天刚亮,梁穹果然就不见人影了,成璧也不知那位徐司正将在何时登门,待晨练完毕,就去前桥那里坐着等,正好和她提起宁生一事。
前桥听说宁生外伤易好,情伤难愈,倒是长吁短叹了一番,随后也不纠结了。
“他若同意,让他还回厂里吧。如今赵熙衡都入股了,再防范他也没必要。宁生纵然不是我的使奴,也还有合同在,你问问他还愿不愿去厂里工作,报酬按以前标准来。”
成璧点头,前桥歪着脑袋摆弄一下茶壶,又补充道:“若他想回府……也行。”
那是“也行”吗?她就是还惦记人家身子。成璧不愿说破,和子昂、桃蕊一块听前桥讲解她的新图纸,直到奴仆通报司造局着人来访,才拿着梁穹留下的清单跑去迎客。
府门大开,成璧对着门外之人拱手,意外发现来者并非梁穹口中的迟暮老人,而是个相貌俊逸的年轻男子。
那人未等他发问,便弯起一双桃花目笑着作揖。
“见过公子。下官乃司造局少司。昨夜徐司正疮痛复发,不能到访,故而由下官接替,还望公子见谅。”
“少司大人客气,有劳了。”成璧核验过他的宫司牌证,保证无误后将他迎进去。心道这年轻人眼睛不花,反而比那位司正来更好。问他姓氏,对方称姓孟,便唤他孟少司。
成璧按照梁穹的清单,从东边第一间房开始,带着孟少司细细查看。此人办事十分老练,于细枝末节之处也未曾遗漏,在随身簿册上一笔一笔记得清楚。
成璧见状问道:“少司看着年轻,不知在司造局当差多少年了?”
“下官隆德七年入选司造局,至今有六年整了。”
成璧有些惊讶:“只六年便升迁少司之位,果非寻常之辈。”
孟少司笑道:“公子谬赞。幸赖司正悉心指导,不嫌下官蠢笨,如今有机会略尽愚力,为主分忧,是下官之福。”
他此话是谦虚,却说得十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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