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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都南万善驿内灯火通明,两方条案搬到一处,并排凑成大桌,珍馐美酒铺陈其上,首位坐着前桥,其次是严大人,下面分别是乐仪、卯卯、何缜、梁穹等。众人在简陋拼凑的宴堂中推杯换盏,欢声笑语,自有一番热闹。
乐仪是公主密友兼副使,便做两方引荐人,向前桥介绍严大人来历。原来不久前严珂还是黄原府守军主帅,国境线北移后,固砾军前营也随之移到玉龙新城,原本就镇守北境的固砾军更分东北两营,调度指挥与前大有不同,女皇为此专设玉觐特区,总体协调两地政务兵务,这才多了个玉觐兵马巡督使的空缺,将一向有威名的严珂调任过来了。
“严大人上月刚走马上任,玉觐官署的椅子没坐热,就受召入兴国找你了。”乐仪说罢,严大人摆手谦虚道:“圣上信得过臣,委以寻找公主重任,是臣幸事。”
她话语中带着同何缜、何有玫相似的尾音,大概是西部方言特色。前桥也是后来才知道,西籍官吏已经十余年甚少受重用,可单是这年,京都就拔擢了四名凤苑、大亭、黄原等西籍官吏任朝中要职,帝王倚重之心可见一斑。
公主福地,真嫄仙踪,重获圣眷,大势所趋,从前西部冷遇缘何而起,如今就因何回暖,但凡经历过前事的年长者没有看不明白的。就连严珂看公主的眼神,都充满热切和感激。
与严珂交流完毕后,前桥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向乐仪和孟筠道:“怎么会是你们呢?我想过诸多可能,却没料到是你们两个来找我。而且你们来得也太快了,消息传回京都,再下达圣旨、组建使团、赴兴寻人,少说也要半月之久吧?”
乐仪道:“你大概不知,经我卖力推广,卫生棉条在京都可谓炙手可热,厂子又添了十来条生产线,才将将满足铺天盖地的订单。那时上批新货刚生产好,急需运付春台,筠郎分身乏术,便请我来分担子。圣旨下达时,我俩正在春台谈生意呢,听闻是你有难,我带着筠郎一路疾驰至玉龙见严大人,路上真是不眠不休。”
前桥听罢意外不已,离京后发生了不少事,棉条竟真成网红产品了?乐仪对此自夸得很,仿佛有天大的功劳,前桥也只能顺毛拍马:“亏得是你,这种关头还记得把筠郎也带着。”
乐仪却摆手道:“可不是我擅作主张带他来的,筠郎能来,是遵照另一道命令。”
说罢,她看向孟筠,暗示对方接过话头。孟筠解释道:“突逢变故,元卿殿下怕公卿和庶卿精力不足以应付非常,让下官来此协助。”
前桥眼睛一亮,是皇元卿?又是皇元卿!自己对孟筠的那些小心思,他仿佛知道得一清二楚。临行前她邀请孟筠同行,可人家有考量,死活不肯跟着,现在借着出事的由头强制他来……皇元卿真乃天使啊!
其实皇元卿此举是存着一个考量的。他早听过周围人对公卿的评价,知道何缜年纪小,脾气骄纵,便告诫梁穹与公卿相处忍让为先。如今出了如此大的事,他信得过梁穹,却信不过何缜,将孟筠派去,一则依赖筠郎稳重,关键时刻能拿主意,二则防备嫡庶起冲突时无人为梁穹撑腰,由着何缜胡来。
好在行动顺利,公主成功寻到,接下来已没什么事能称为棘手了。孟筠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沦为致公主的献礼,这是皇元卿也没料到的情况。
孟筠举杯挡住嘴角的苦笑,料到散席后即将面临一道大关,可方才她不假思索的拥抱又缠绕在脑海,心也跟着雀跃一下。这是什么?机缘还是考验?孟筠思绪乱乱的,索性再进一杯。
酒过叁巡,门外忽地跑来一个士兵报告,称有访客登门。严珂似乎早有预料,泰然笑道:“看来我们在这里欢庆,有人要睡不踏实了。两位殿下不妨猜猜,来的是哪路神仙?”
“还能是谁?左不过一条老月豺,或一头笑面虎。老月豺想让我落实太子贻误灾情、谋害皇子的罪名,笑面虎则想让我闭口。”前桥道。
严珂便回看向士兵,那士兵听不明白哑迷,只听到“太子”两字,赞道:“公主英明,门口正是兴国太子的人。”
送走自己前没得到准话,他心里没底呢。前桥不再寄人篱下就不想痛痛快快见他,乐仪明白,于是起身道:“殿下与严大人接着吃吧,我去会客,若是虚头巴脑的事,即刻打发了,若是大事,还要辛苦殿下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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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仪去了一会儿,又派士兵来请前桥:“太子欲赠陈酿美酒,郡主请公主示下。”
送个破酒,有什么可示下?不过找借口告诉她,已经该她拿主意了。前桥于是命访客至外厅等候,姗姗来迟。那来者是熟面孔,在棣云别院总跟在太子身后,似乎是个亲随,此时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和他主子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得太子有心,深更半夜让你们送酒给我,也不怕被人看到。”
太子亲随立即热络道:“太子是东道,自当礼遇殿下。这佳酿早已备好,方才殿下走得匆忙,来不及相赠,此时猜着殿下安顿好了,便叫小人抬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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