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薄与铭没开灯,严祈借着走廊的灯依稀辨认他背影。
大概是在换衣服。
严祈站在门口等,等到房间里的灯亮起来,薄与铭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严祈试探着往房间里进了一点,轻声问薄与铭:“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可以去接你。”
“出去。”
陌生的语气冷得严祈一抖,刚刚好不容易忍下去的吐意突然间反上来了,严祈听话地后退了一步,把书包带子拉得更紧。
“哥,你上周五没有回来。”
薄与铭闻言点了点头,喝了口玻璃杯里的水,并不否认严祈的指控。
严祈揉了下发烫的眼睛,垂着头盯着薄与铭房间和走廊的分界线,他抬手按紧肚子,往前蹭了一些,没有听到薄与铭阻止,又悄悄往前蹭了一点。
分界线刚刚越过一半时,薄与铭朝他走过来了。
半个月没有再见到的人离严祈越来越近,他期待地抬起头,伸手要去抱薄与铭,却听到薄与铭说:
“钥匙还回来。”
严祈被薄与铭那句命令砸得头晕,身体晃了晃,靠在墙壁上,小声问薄与铭:“为什么?”
那枚钥匙是他和薄与铭的秘密,世界上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
严祈七岁开始拿到那把钥匙,当作护身符一样放在身上,已经放了整整十年。
“严祈。”
薄与铭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对严祈展现出的脆弱视而不见,严祈突然不再执着于靠近薄与铭,他抬起脸对着哥哥笑了笑。
“哥,好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飞速离开了房间,三楼走廊的灯暗下去,薄与铭听到里二楼传来“嘭”的一声。
这是严祈到别墅以来第一次这么用力地关门,是今晚第二次对薄与铭的控诉。
薄与铭垂下眼看了一会儿那根瓷柱,转回身坐到电脑桌前,沉默地清理电脑垃圾。
窗外突然开始下雨,月亮从三楼的窗户里消失,缓慢地探进二楼的横窗。
严祈在卧室的卫生间里吐得昏天黑地,肚子里像有长棍在搅,心肺肝脏通通移位,无法平静。
薄与铭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也没有在他们约定好的周五回来,薄与铭缺席了一次他的承诺,严祈蹲在地上,用手指在瓷砖上画了两个圈,他想,薄与铭错过了两集很好看的小熊之家。
等喉咙里那阵灼烧感消失以后,严祈把那两个水痕画出的圈抹掉了。
小熊之家从四年前就不更新了。
每周五晚是过去四季的重映。
薄与铭什么也没错过。
严祈爬起来,用冷水洗了两遍脸,打消了颓废地睡在浴室的念头,睡一夜最起码高烧三天,很不划算。
明天陈子牧生日,他不能缺席。
指针到十二点时,严祈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给陈子牧发了个生日快乐的消息,抵不住困意,手倒在床上,干脆地晕了过去。
过度的情绪消耗会导致噩梦,这是严祈这两周实践得出的结论,但今晚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想了很久的人终于出现,严祈的梦里没有出现面目狰狞的野兽。
但出现了他的哥哥。
震峰的生理课是高一每个月最后一个周五下午第四节,和心理课轮换,男女分开。只上第一年,偶尔还会被来不及讲作业的数学课侵占。
长高,变声,性器官变大,产生性幻想,出现遗精现象,从前所有无法明说的变化被直白的学术语言剖析,丧失了青春期的朦胧感和禁忌感。
兼职生理课的计算机老师讲课声音平淡到像法医解剖尸体,陈子牧听得昏昏欲睡,觉得这些被翻来覆去讲的东西如果放在三年前大概要比放在经历过这些之后的高中生身上要好得多,毕竟大部分人只对未知好奇,对于已经发生的变化已经没有多少新鲜感了。
严祈也垂着头,用笔在草稿纸上乱画。
“无聊。”
陈子牧给严祈传纸条,脑袋躲在书山后面准备闭眼睡觉。
“是有一点。”
严祈把纸条扔进书桌间的垃圾袋,小声回答陈子牧,“有几个点这个老师讲错了。”
陈子牧从一堆书里探出脑袋,问:“什么?”
“没什么。”
严祈摇摇头,继续在草稿纸上胡乱涂画。
和大多数人不同,严祈在第一次梦遗后,系统地学习过这些。
地点是,薄与铭的房间。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梦遗是十五岁的某一个周末,他睡在薄与铭身边,早晨掀开被子却发现裤子上出现了黏腻液体,性器胀得疼,他坐在原地呆了好久,久到薄与铭发现他的不对劲。
发生任何事严祈都是先找哥哥,他习惯性去拉薄与铭的手,小声说:“被子脏了。”
薄与铭会解决他弄不懂的事情,在过去的时间里这条准则一直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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