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人到底走没走,她不知道。关上门就将铃儿拉到了床边,从柜子里翻出药罐来。
“也不是特制的药,但能缓解疼痛,姐姐先用用。明日,我再去帮你卖好点的。”
她背过去,“我不看你,你擦吧。”
铃儿握着掌心里的药罐,不可避免地又红了眼睛。她小声音的濡噎道:
“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身上太冷了,失去了所有温度。
凉意回过身来,什么也没说就让她抱住了自己。
铃儿拥着她,抬起手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发。
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小姑娘,就那嫁给那样的人了。
从这夜起,她们忽然间就成了很好的朋友。铃儿开始明白凉意对于王黎的无可奈何,她不喜欢他,却仍旧要遵守父母之命,守着那十几年前的婚约嫁给他。
她要学王家的规矩,执掌中馈。学老夫人的气量,忍耐丈夫的滥情赌博,还要给他开枝散叶。
如今,凉意不用再忍了。铃儿发自内心的,为她欢喜。
“原是送预备送你的成亲贺礼,姐妹们一起凑了银子,托关娘子以她的名义去金匠铺子里打的金簪。怕我们名声不好,想着等哪天有机会托人给你送去。如今,用不到了。”
铃儿说着,身后的那打手递上来一只锦盒。她将灯给他,把那只偌大的金凤钗拿出来丢进海里。
凉意忙得拽住她的手,将金钗夺了回来,“是姐姐们给我的贺礼,即便不成亲了,也是我的,不能丢!”
铃儿笑道:“这只不要了,赶明儿我们意儿寻到了真正的如意郎君,姐姐们再一起给你打一只更大更漂亮的好吗。”
凉意将金簪收在了手中,抱着她吸鼻子。
“不要,是姐姐们给我的就是世上最好的,我只要这只。”
“你啊,还是那么爱哭鼻子。”
铃儿抚了抚怀里的人,她不及自己高,头顶只在蹭在她的耳边。
她想起来自己那高挑又纤细的妹妹,性子和凉意一模一样。只是可惜,三年前就被春花楼的嫖客用马鞭抽死在了床上。
如今她就只剩下怀里这一个了。
“意儿……”铃儿唤她,“再叫我一声姐姐好吗?”
凉意钻在她怀里,“……姐姐。”
不要害怕孤单,回头看,总有人默默站在你的身后。
凉意以为自己回去定是要被母亲骂到狗血淋头,揪着她的头发去王家给老夫人认错赔罪。
可铃儿送她回家时,母亲撑着虚弱的身子扶在门外等她。
“意儿……”
凉母好似在一日间就苍老了许多,凉意跑出去,是王槿让人请了大夫来,又亲自护送回家。
看见母亲的模样,凉意难过不已。
她以为自己又会向上次那样服软,低头认错。
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可是饿了?娘……娘给你做了你爱吃刀削面……”
其实那面都放坨了,凉母陷入手足无措中。不知是看凉意好,还是她身后的铃儿好。
“对不起,娘。我不嫁他了,死也不嫁他了。”
凉意跪在地下,给母亲磕头。
“起来,不嫁就不嫁了。饿了吧,快进来吃面。你的嫁妆,娘都帮你收起来了。”
凉母扶起凉意竟是没问今日悔婚的事了,只是又招呼铃儿道:“铃姑娘也一起进来,都饿了吧。”
原以为毁天灭地的事,如今好像是吃碗面就没事了一样。不仅铃儿,跟着她那打手也一起进屋吃了面。
夜里,凉意睡不着。听见母亲的房里传来了哭声,还有很重很重的线香味。
她悄悄起床去看,只见母亲深夜一个人跪在父亲的牌位前哭。
“凉玠,你可是怨我,我让你的女儿受委屈了。”
但没有人回应她,只有白烛火焰迎着风在跳跃。
“你为何不干干净净的死去,要留下那婚约。为何,为何当初不起带我们母女走!”
凉意躲在窗外,捂着嘴哭。
想起爹爹去世那年,将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是她母亲去王家借了银子,借了豆子回来。这些事在她爹爹再世时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也是从这开始同王家的关系便不再也像从前了。
她和母亲总是仰着头看他们,就是后来长高了也是。
次日,凉家来了一个许久未见的客人——张明德。
舟山运粮后他被朝廷嘉奖有功,升了捕头。没多久就被派去押送犯人进京,回来时凉意已经被衙门扫地出门了。
要做待嫁新妇,王家那样的人家,他总不好再找凉意。
直到昨日她出门,张明德才来送她,却没想到又发生疯子大闹礼堂的事。
现下他正才从衙门里出来,避开人来寻了凉意。
“衙门大牢里那人你认识吗,可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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