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乘客大多是beta或者oga,其中一位女学生轻声问他需不需要抑制剂。幻谢过她的好意,摇了摇头。他没法说那里面的激素成分能要了他的命。特殊时期让oga的感官变得尤其敏锐。他察觉到远处有几个alpha在有意无意地寻找香气的来源。自己现在就好像树林里一棵涂满蜜糖的树,不知道会吸引什么毒虫来。
离家还有五个站,但如果下一站有些不妙的家伙上车的话,他只能马上夺门逃出去。这一站应该是个学校区,上车的人不多。幻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待车门关闭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陌生的alpha信息素包拢住。糟了。幻心里一紧。那是很强大的气息,他不可能逃得掉。但那个气味很特别,像用天然肥皂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上面的味道,亲近又宽厚,又不知怎的有些疏离感。信息素的大网在他身边收拢,那气息中没有任何侵略性和恶意,渐渐让发情状态的oga不再惊惶畏惧,处在其中就像鱼儿在只属于它的水缸里,自如地呼吸,知道别的alpha的威胁都够不着他。
混乱中的幻此生第一次体验到,这就是覆盖作用。他悄悄地抬头寻找气味的来源,看到alpha的气息像几条玻璃丝做成的透明细线,从四五个座位远的地方延伸而来。那儿站着的是个刚上车的高中生模样的男孩,留着有趣的发型,正低头读着一本看起来很深奥的英文科学杂志。他觉得男孩应该也注意到他了,但仍然装作无事发生,似乎一点不受发情期的oga信息素的干扰,完全沉浸在手头那本杂志里,仿佛那是他生命里唯一一件重要事物。
幻下车的时候,男孩也装作顺路回家的样子从另一扇门里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站,走在街上。他一直跟幻保持二十米开外的距离,没有靠近也没有试图跟他搭话,甚至由始至终没有抬过头,恐怕连他的长相都没看清楚。下午的秋风有点凉,但alpha宽厚温柔的气息像在快冻死的人身上捂了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棉袄。在他的护送下,幻安全抵达了自家公寓楼下。刷卡进门前刚想回头跟那男孩道谢,却发现对方调了个头,又往车站的方向走回去了。好几年过去,幻也渐渐淡忘了那个人的样貌,只依稀记得那双专注的红色的眼睛,那件白色实验袍和里面的白衬衫校服,还有像用天然肥皂洗净的衣服上面的味道。
又过了几年,龙水偶尔跟他提到,公司里有个据说是信息素无感症的alpha男孩子,是我们公司宇航开发部门的骨干,他估计也挺需要一个契约结婚的对象的,我安排你们见面吧。他从没听说过什么信息素无感症,好奇心大于期待。相亲那天他迟到了一小会儿,走进和式料理庭时,恍然看到长长的木制走廊里,飘着那像玻璃软丝般的气息。久违的,熟悉而让他安心的清洁的皂香味,从侍应生替他拉开的那扇纸门后面,像祝福的雨露一般扑面而来。
——啊啊,这一定,是神明的安排吧。
曾经只存在于记忆里的精神支柱般的气息,变成了现实,然后融进后颈的腺体里,真真正正成了自己呼吸的一部分。在那温柔而强大的alpha信息素的守护下,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到。连到了每逢半年最难熬的那个时期,本来不得不忠实地执行自然赋予的任务的身体,只要一被小千空的气息和体温笼罩着,奇迹就发生了。干净的皂香,随着他的触碰和呼吸涌进体内,像沙漠地下渗出的冰凉的泉水,不可思议地驱散了聚在体内的躁动的热潮。小千空喜欢宇宙,工作和研究也都和宇宙有关,入睡前能听他讲很多很多关于探索宇宙的故事。讲起宇宙的小千空就像好奇的孩童一样兴奋又耀眼,红宝石似的双眸里盛满了闪烁的星光。在那星点的注视中,那干净安稳的气息的包裹下,就是自己唯一的容身之地。
在那天之前,他一直这么相信着。
那天的千空是被部下的年轻人搀回来的。起初尚未觉得有哪里不对,千空身上的酒味很重,盖过了平日那清洁的皂香味。但很快地,也许是因为踏入自己领地,也许是因为发情的伴侣oga出现在他面前,alpha的信息素变得无比尖锐,像无数碎玻璃扎在他的身上。他第一次萌生了从这个家里逃出去的念头,但仅仅是这个念头就让alpha变得更加狂躁。曾经保护过他的,赖以维生的安稳的气息,这晚上变成了无形而沉重的锁链,牢牢将他铐在原地。
千空那红得摄魂的双瞳里泛着血的味道。被alpha压在身下时,他第一次看到那美丽残酷的红色双眸近在眼前,像宇宙中的星体一样庞大,不容拒绝,光是其引力就能将自己碾碎。好可怕。好疼。与其说是为了在荷尔蒙驱使下为繁衍后代而交合,不如说是祭坛上的牺牲供野兽分食。不管怎么哭喊或者求助,都像被真空彻底吞没了一般,得不到任何回应。利爪将皮肤掐出淤青,犬齿深深嵌进肉里,整个身子几乎从下体被贯穿、撕成两半,恍惚和疼痛交错之间他终于明白,即使千空是超越种族中所有其他个体的alpha,他们终究还是alpha和oga。自己只不过是要把一直以来靠着千空而维系的这个身体交还给他。毕竟,那时候要不是遇到了你的话,恐怕将更早经历这一切,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