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那浅银眸中水光流溢,竟陡然落下泪来。他忙用唇去接,却觉那泪咸苦涩然,烫得自己心尖一颤,随即便是汹涌而至的心疼。抬起手臂把他拥得更紧,轻吻不断落在怀中人眼睑颊侧,直到用体温全然蒸干了那泪痕,才顺着向下吻住他的喉结,再挑起彼此的情欲来。
最终铠攀着他的肩,被他掐了腰面对面地进入,骑乘位让那前端顶得很深,像是整个人自下而上被穿透了似的。铠却好像浑然不觉不适,双腿半撑在椅缘两侧,主动在他肉柱上起伏着吞吐起来。
铠勉强支撑发软的双腿已是不易,再加上位置所限,那肉根每次只浅浅抽出一截,便又借着体重全然插进去,顶得他回回都要伏腰喘息片刻,才能再继续。这般温吞的抽插总归不尽兴,但百里守约却乐得看他主动,那人一向白净的脸庞此刻酡红难消,眼尾眉宇间皆是噬魂媚意,惯常的清冷矜持抛得精光,光是想到放在心尖上的那人此刻正在自己胯间辗转磨蹭着,主动肏弄自己,内心的满足便已经超过得要满溢出来了。
而情酣时分那贴着他耳畔轻声呢喃而出的话语,更是直接让百里守约如个初经情事的毛头小子一般,径自毫无征兆地直泻了出来。
那声音明明绕在他耳廓却像是响在天边,迷蒙又清晰。
“守约,”铠衔着他的耳垂,轻轻低声道,“我爱你。”
正月十五傍晚,铠亲自煮了元宵。
那圆子颗颗分明地镶在碗里,白白胖胖的煞是引人食欲,百里守约咬了一颗尝了,扬起唇角满意地点了点头,笑说“阿铠的手艺怕是快要让我拍马不及了”。对于此般名不副实的称赞,铠只是笑而不语,他又饮了几杯酒,不知是否有些醉了,主动执了勺子蹭到百里守约身边,一颗颗喂他吃了下去。
除夕时听鞭炮看焰火,元宵时,便是猜字谜看花灯。
百里守约知铠一向喜静,也怕两人偶尔放浪形骸的作风被他人撞见惹他尴尬,故而自铠来盘阳宫起,这里驻扎的属下仆人便向来不多,逢年过节时,就几乎全然放了假,只留了几个把守机要处的暗卫,连日常照顾起居的下人也遣了回去过年。暗卫向来行无声息,来去无踪,这偌大朱雀楼盘阳宫内,倒好似真的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华灯初上,两人于偏院一片空地之上并排而坐,身子底下铺了厚厚一层温暖裘皮,正抬头望夜空中漂浮着的万家燃放的花灯。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后,百里守约不知从哪也拿出一盏花灯,又从身后桌案上拿了两人之前互猜字谜时用的纸笔,要铠与他一人写一句愿语置入花灯中,且不得互相偷看。
铠望了他兴致勃勃的笑脸半晌,到底没舍得驳他,他捏着笔望了那空白毡纸片刻,很快便背过身书写了数笔。
随后不久,百里守约也写好,转过身来看向他,表情像个邀功的孩子:“阿铠,我们放花灯吧。”
那花灯最后,并没能飞到天上去。
笑容僵在脸上,百里守约甫一迈步,便觉头晕目眩,眼皮如同坠了千斤秤砣一般,直直地往下坠。浓烈困意袭来,指间花灯倏然落地,他一个踉跄身子前倾,差点栽倒在地。
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翼间嗅到那熟悉的冷香,百里守约一阵心惊,一手指尖猛掐手心试图保持神志,另一手紧紧攥住触手可及的布料,启唇欲言,却觉意识混沌,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铠将他安置在绒铺上,站起身前,根根掰开了他紧抓着自己衣摆的手指,阖上他兀自强撑着不愿闭上的眼睛,轻声道:“睡吧,守约。”
他本欲直接离开,却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又看了他一眼。最终,他反身半跪下去,俯身在百里守约额头落下轻柔一吻,喃喃道:“守约,你瞒了我三年,我骗了你五月……算我们扯平了。”
在百里守约兀自想要看清、却越来越模糊的视野里,那片蓝袍衣角像花一样旋身而起,又飘落在地,随后便打着转儿地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回来。
百里守约再醒来的时候,正安稳地躺在那暖裘之上。
入目便是夜空正中一轮饱满玉盘,盛满了世间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那银盘之外环绕着京城百姓燃放的漫天灯火,那些花灯流光溢彩,形态各异,却没有属于他的那盏。
百里守约坐起身,盘膝将真气灵力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估摸了一下时辰,子时已过,那人应是已经出城了。
他又怎么会看不懂铠这次失忆时的反常,可梦太美蜜太甜,只能亦步亦趋地过每一天,生怕打破那桃源幻境,坠入无尽深渊……思及此,便更觉心中凄冷。
百里守约站起来,浑身仍有些酥麻不适,却难抵心中如被刀剜一般的苦痛绝望——天大地大,铠若是真的想走,他又能去哪里寻他?就算真的寻到了他,又该如何去做,才能挽留他片刻,再做一场那迷离美梦?
他思绪一片混乱,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几步,竟有种不知此身在何处的茫然,脚下突然踢到一个滚圆物什,险些将他绊倒,百里守约手按在桌案上勉强稳住自己,垂眼去看,原是那件未及燃放的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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