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没能赴约,作为礼物的篮球也在泥石流中丢了,对方一定是生气了才不接他电话吧,陆冠清心想,特地买了个一样的作为赔礼。
结果原来,因为他是恶魔。
心上人都这样说了,那一定就是吧。
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陆冠清眼睛里溢出大滴大滴的泪水,嘴角却浮现出恍惚的微笑。
父母是自己害死的,乐团的阿姨叔叔也是自己害死的。
他是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的恶魔,根本不配,也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春花开~~百鸟鸣~~动物世界在发情~~”
陆冠清在八哥变调的歌声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卧室的床上,口水流得枕巾都湿了一片。
哦,他想起来了,齐玄被他直球吓跑后,他给对方洗了衣裤,编了个谎话把手机给陈爷爷让他还给对方,自己又困又倦,回房间睡着了。
身体内部还残留着性爱的余韵,四肢懒洋洋的,纵使梦到了不好的回忆,少年的脸上依旧浮现出醉醺醺的甜笑。
他眷恋地蹭了蹭枕头,门被敲响了,苍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冠清,来一下茶室,我有事跟你说。”
“好的,我马上就来!”
虽不知是什么事这么郑重,陆冠清应了一声,飞快穿好衣服就出了房间。
陆冠清走到门口时,陈老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天色暗了,茶室里却没有开灯。老人坐在窗户正对面的花梨禅椅上,慈祥和蔼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双混浊的眼睛发亮,泛着诡谲的黄光。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宽大的衣袍垂在椅侧,像是毒蜘蛛细长的鳌肢,茶室就是他编织的巨型蛛网,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冠清啊。”
老人慈祥地说,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与迫不及待:“你终于来了。”
潜意识里的警报响起,陆冠清迈脚的动作本能一顿。
他迷惑地望着这个挽自己于水火中,恩重如山的老人,不知道自己这股莫名的恐惧感从何而来。
啪的一声,他把灯打开了。
温暖的黄光洒满房间,陈老又成了印象里慈祥和蔼的老头,笑眯眯地冲他招手:“快来喝茶。”
果然是自己的错觉。他放下心,盘腿坐在茶桌面前,如水的黑眸认真地看着老人:
“您想跟我说什么?我仔细听着呢。”
“不急,先喝茶。”
陈老把茶盏递给他,看少年小心啜饮时,突然道:“冠清,我这么疼你,你却一直瞒我,实在太让爷爷伤心了。”
陆冠清的手一颤,故作镇定:“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有瞒您任何事。”
“事到如今,不要再撒谎了。”
陈老重重地叹口气,下定决心般:
“今早小八飞进你的房间,张姨进去抓时发现你床底……床底有好多内容恶心的书籍,要不是齐玄突然过来,我早上就跟你谈这件事了。”
他抓住少年的手,脸上是真情实意地关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冠清?那场事故之前,你明明是那么的正常乖巧……是不是学校有坏人对你做什么了?让你才对这种肮脏下贱的玩意感兴趣?告诉爷爷,爷爷为你做主!”
陆冠清僵硬地被他抓着,面如金纸,嘴唇一丝血色都无。
肮脏,下贱,恶心……
只不过喜欢同性而已,又没做过任何作奸犯科的恶事,就这么不堪吗?
初三的那场由华胜发起的班级暴力,最后以陆冠清转学告终。
两人升入同一所高中后,华胜不死心地散播过几次谣言,试图复刻当年。
但陆冠清学习好,老师喜欢,最后不过是被孤立了三年,丝毫不影响他以全级第一考上本地最好的大学。
艳冠才华无人识,百般凄苦无人懂。
过往的经历让少年脆弱又坚强,骄傲亦自卑。
如同神话中靠翅膀逃出岛屿的伊卡洛斯,只要亲近之人的一句重话,就会一同堕落邪恶之海。
如若是过去的陆冠清,面对这样看似关切的羞辱,一定会为了维护可怜的自尊心离家出走,宁愿自己打工挣学费,也要跟陈老断绝关系。
但齐玄在系统威逼下的种种行为,反而给了他底气——身居上位的当权者为了得到他甘愿雌伏,这还不足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吗?
“我是同性恋,陈爷爷,但同性恋是天生的,是生理性的,它不恶心。”
头一次袒露心扉,少年声音发抖,脊背却挺得笔直:“我知道您对我好,其他什么都愿意听您的,但只有这点无法做到,没人对我做什么,我出生就是同性恋。”
“瞒了您这么久,还让您如此伤心,实在对不起。您如果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搬出去。”
他直起身来,对面前的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谢您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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