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影,祝福语。没有必要吧。肖誉想走,左脚已经抬起来了,季云深拉住他的手,对服务生说:“我们参加。”他盯着季云深看,灰狼面具眼睛部分的孔洞狭窄,看不清眼神情绪,只看到对方在笑。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那句“我不想去”直到进店、坐在吧台上,他都没有说出口。“——看镜头!三、二、一——”印象中他们合影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还是在科北团建时,和所有环树员工一起拍的合影……镁光灯闪了一下,肖誉忍不住眨了眨眼,服务生端着单反夸他们帅。照片上两个人摘掉了面具,一个长相俊朗,笑得温柔,一个长相清秀内敛,却害羞地绷着嘴角,不论是作为朋友、兄弟、还是恋人,似乎都很般配。“久等了,这是本店特调的橙皮力娇,二位尝尝。”服务生端来两小杯酒,热情和他们介绍,季云深礼貌回应,偶尔问几个关于酒的问题,肖誉则戴上了面具。面具和口罩的作用差不多,都能短暂地帮他“逃离现实”,可一旦戴久了,摘下来就很不适。“——吓我一跳。”服务生走后,季云深扭过头想说话,结果对上一张赤狐面具,瞬间忘了想说什么,他顿了顿,问:“怎么又戴上了?”“要戴面具的场合太少,买都买了,我多戴一会儿。”“面具又不贵,戴腻了就——”话没说完,季云深被一股冲力撞到,身体骤然前倾,倒在了肖誉怀里。肖誉顿时觉得腹部一片湿冷,酒精混着橙皮的苦味霎时间冲进鼻腔。他本能扶住季云深的胳膊,季云深却好半天没动,身后几个男生慌了,不停道歉。肖誉也纳闷,撞一下应该没有这么疼。手指下意识收紧,肖誉小声问:“还好吗?”“没事,”季云深坐起来,声音大了些,“我没事,你们走吧。”男生们冲他们鞠了一躬,又补了两句“对不起”才离开酒吧。酒吧环境较暗,肖誉侧着角度,借吧台的灯打量季云深,见神色如常便放下心。“我去卫生间洗一洗。”椅子向后拖蹭一下,季云深站起身:“我帮你。”肖誉没回头,背对季云深摆了摆手,无声地拒绝了。橙黄色的酒洒在白卫衣上格外明显,他拎起衣角在水龙头下清洗,一截单薄的腰暴露在冷空气中,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倒没什么怨言,洒在他身上总比洒在季云深身上好,毕竟季云深的衣服都很贵。搓了半天,颜色淡去很多,但他也不确定回去用洗衣液能不能彻底洗净。沉思之际,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个身影掠过他,一手拉住他的右手向后扯,一手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按在墙边——和警察逮捕罪犯的手法如出一辙。
“抓到你了。”男人说。 73“我爱你,但是,再见了。”“抓到你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冬天的肃杀,和手部皮肤一样冷。“放手。”墙上瓷砖冰凉,马上吸光了身体的热度,肖誉挣了挣,偏着头想往后看。但不知道季云深又发什么疯,按着他的后颈丝毫未松,他沉下嘴角警告,“别闹了。”“你跑不掉了,”季云深说,“段朗。”肖誉一怔。段朗?楚可的小说《卧底k》中的那个段朗?手上力道松了松,季云深冷然:“想不到你能逃到这儿,我低估你了。”小说里的段朗是“968连环杀人案”的重要嫌疑人,逃亡四年,最终在阿斯托利亚的一家小酒吧被逮捕,为他戴上手铐的,正是与他相恋七年的爱人——陆西华。可是,季云深怎么会知道这些?“自首吧,我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为你减轻责罚。”季云深把台词说得分毫不差。肖誉一下陷入了回忆。前阵子他摔伤尾骨,和季云深在家追了几天的改编剧,后来才知道季云深不爱看,是为了陪他才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季云深什么时候补了整部剧?不对……电视剧里并没有出现“请律师”、“减轻责罚”这两句台词,所以,季云深去看了整本小说?!“放了我……或者,杀了我……”嘴唇颤抖,肖誉轻声对出台词,他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语气也和段朗大相径庭。季云深是什么时候看的书?如果不是今天,他永远都不知道季云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花了这么多心思,一如昨天去尝试不喜欢吃的酸辣粉。“你没有选择的权力,跟我回去。”“你应该知道,我杀了很多人。跟你回去是死路一条,我更愿意死在你手里。”后颈力道忽地一轻,他被翻过了身子。两人面面相觑,灰狼面具并不出戏,季云深的演技真实自然,面具下的眼睛闪着莹润的光。他仰头闭起眼,唇舌相碰,如干柴遇烈火,“陆西华”温柔迎合,将他的鲁莽笨拙一一接下。橙皮酒的苦味淡去,甜味在口腔里越发浓郁,他的右手却伸向口袋,手指比划出“枪”的姿势,抵在“陆西华”心脏处,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我爱你,但是,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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