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则明单手握着方向盘转了半圈,车子便拐出这条小路,往大桥上开。
桥对岸是沿河而建的老房子,大概是文旅局要求,出于吸引游客的需要,把外层墙面粉刷成鲜艳的颜色。橙色的草绿的明黄的,像传说中的童话镇。
今日天气晴朗,即便是冬天,也能瞧见太阳晒出的斜影。
慎怡推了他一把,“说话。”
纪则明才慢慢地答,“男孩吧。”
仿佛这是思考了很久的结果,但说出口的时候仍带着犹豫。
他说,“慎怡,其实我还没有想过要和你孕育一个生命。因为我想你应该会比较抗拒生育这件事情。”
她年轻,又爱玩,时常需要人陪伴,而生育就像要画一个圆,把母体圈住,将所有看客也好,关心也好,都隔绝在外,上了手术台,就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即便纪则明如何宠爱、弥补,她经历过生产的身体也永永远远会留着一道伤疤。
这过程太需要勇气,他不认为慎怡能够轻易下定决心。
他还有半句没说——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说服她。或者是她告诉自己他的选择以后,他该怎么去替她挡住那些不好的声音。
发自内心地说,纪则明是想要孩子的。
而慎怡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回答:“我不抗拒,但是现在也不接受。”
意思是有这个可能,也有不可能,一半一半,随缘。
“所以为什么喜欢男孩?”
纪则明说,“不是喜欢,是好养。”
“……”
慎怡已经能想象到以后父慈子孝的各种场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水逆,她到了霞海边上,摇下车窗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吹了一会儿轻盈的海风以后,肚子就开始痛了。
纪则明车都没找位置停,就原路返回。
慎怡靠在副驾驶,一边感受万箭穿宫,一边遗憾到心里淌血。
“海你也看到了,风你也吹了,就差没和海鸥一起吃薯条而已。”
“滚……”
她甚至只能在车上拍两张漂亮的照片,今天打扮得那么好看都派不上用场。
她问纪则明,“你为什么一点情绪都没有?是不是不想帮我拍照?”
“当然不是了。”
慎怡看他就是。
即便是纪则明,也会有不想做和懒得做的事情,也会用油腔滑调的甜言蜜语来搪塞她。
回到民宿的时候他甚至还问慎怡要不要抱她下来。
慎怡痛得脑子嗡嗡,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泄愤。
阿宝婶看到门口有车停,连忙出来看,见慎怡一副恹恹的样子,吓坏了,怎么出门不到两小时,回来就变这样了?
慎怡躺在床上,摁着键盘在和陈樱子吐槽这个突发事件。
楼下还能听见细碎的谈话声,应该是纪则明在说明情况,阿宝婶一边听一边忙着做午饭,窸窸窣窣的,连小恩蹦起来又落地和泽叔放戏曲的声音都听得见。
她眼睛盯着屏幕太久,移开就觉得酸涩万分。
阳台开着,隐隐约约能越过一群建筑和遥远的海石看到一线被阳光晒成金色的海岸线。
正午的云城不似早晚冷漠,即便是穿着长袖盖着被子也已经足够温暖。
慎怡有点想哭,嗅了嗅鼻子,闻到被子里一股被晒过的、很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
最原始的那种。
她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这种近似肥皂的清香,家里的衣服多是用洗衣凝珠或者洗衣液,贵一点的布料还会用上芬芳的柔顺剂,夏季在外面挂一整天也还是会残存长久的香气。
慎怡闭上眼,明明躺在床上,却感觉一切越来越远。声音、味道、风,都慢慢地消失在她周围,她掉进似水的幻境里。
她开始做梦。
老师,我们家车厘子同学表现一直很好啊,孩子每天按时打字,按时更新,风吹雨打都要想剧情的,为什么拿不到第二颗星星啊,老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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