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十分失望。金缕梅的花朵并不惊艳,比起玫瑰、月季、芍药,和那时候很多人家流行栽种的夹竹桃而言,它像是赛跑比赛追在最后面的那种。慎怡问姥爷为什么不能种一些漂亮的,她喜欢漂亮的。姥爷喜笑颜开地跟她科普:“但是玫瑰月季和芍药,几乎没有一年四季能开放的,也没有多少种愿意在隆冬示人。金缕梅不一样,即便到了一二月份这种极寒天气里,它也会迎风盛开。”“慎怡,你知道金缕梅还有一个名字叫什么吗?”“叫……”“慎怡!别听姥爷吹牛了,进来吃饭!”叫忍冬花。这是慎怡后来特地去搜索了才知道的。从它发芽,抽条,开花,在一株盆栽里诞生,后来又移到土地里,到如今深深扎根高过墙头向四周蔓延,已经是十几年的事情了。除了在姥爷家里,慎怡几乎没有在别的地方看见过金缕梅。因为比起这种耐冷却朴素的植物,花朵里有太多貌美的品种供人选择。她回忆着新年回去时看到的景象。因为那一片花从已经以枝繁叶茂的形态存在了许许多多个日夜,即便无人打理也不会就此凋零,所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就像姥爷种花、养花那么多年,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勤奋、坚强和健康一样。没有人关心过他种这些花有多辛苦,也没有人能够体谅他失去妻子后几乎陷入孤寂的心情。并且自他中风以后,所有人都开始了倒数。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小孩在场,但是却不需要他们参与。于是在聊起医药费、将来的墓地、生活费这些敏感话题的时候,慎怡就常常和梁城晓坐在那院子的阶梯上,一边听长辈们如何讨价还价,如何互相推脱,一边赏花、吵架。随着衰老的深入,姥爷变得就像他养的花一样,变得不那么起眼,又没那么新鲜了。绿灯亮了,慎怡眨了眨眼,想把这些事情抛到脑后。可还没有迈出步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早上七点半,旭日初升的璀璨时刻。阳光把街道上的人和物都割成钻石切面般耀眼,可慎怡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摇曳的光晕在眼中凝聚,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四分五裂。电话那头,传来家人平静的声音。“慎怡,姥爷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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