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皊仰头,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大,呈现一个圆滚滚的弧度。“嗯。”不知道司行昭是不是刚从公司过来,一身冷漠尚未褪去,眉眼里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方特助等在外面,你们先出去。”他看着郁皊受惊小动物似的神情,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我来处理。”郁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点了头。也许是司行昭的语气太过笃定,让人不得不照做,花园里很快只剩下两个人。宣闻天没料到司行昭会亲自过来,还不知道对方听到了什么,声线颤颤巍巍:“司总?”他有点冒冷汗,目光在面前冷漠强势的男人和郁皊离去的背影中来回变换。司总怎么会亲自过来?郁皊,郁皊不是说……在宣闻天思考对策之时,面前的男人开口了。“宣总,”司行昭的声线很低,像短促的弦音,话里的内容却让宣闻天胆战心惊:“我想您应该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宣闻天冷汗直冒:“这……”方特助就等在疗养院外。他坐在驾驶座,充当司机,加长车上也没有别人。“郁少爷,”方特助对郁皊笑了一下,又和他身后的祁阳打招呼:“司总估计会和宣总聊一会,先上车等吧。”郁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到了车上,郁皊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方特助坐在驾驶座,贴心地升起了隔音板,郁皊回头,问祁阳:“你怎么在这?”郁皊拧起眉头。还把司总和方特助带过来了?祁阳耸耸肩。在郁皊探究的目光里,他叹了口气,为自己辩驳。“我是担心你!”祁阳还知道压低声音:“你爸就这么突然让你回去,肯定要为难你。我左思右想,反正都要帮你送东西,就顺便跑了一趟司氏集团。”郁皊有点难以置信:“然后呢?”祁阳瘫倒在座椅上,没个正形:“我报了你的名字和来意,前台小姐姐就去打电话了,没一会人就下来了。”“然后,然后我也跟着来了呗。”祁阳状似无辜地摊开手。只不过他没告诉郁皊的是,原本他只打算找个司总身边的助理来吓一吓郁皊他爸,没想到正主也跟着来了。郁皊顿了一下。他刚从和宣闻天的争执里走出来,又被塞进车里,一时间还有点懵。祁阳的意思是……他直接去公司里找了司行昭,然后还把人找过来了?郁皊感觉有点晕。他回想了一下,司行昭那副西装革履的精英做派似乎真的是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就被祁阳拉过来,连带着方特助也是,司机也没有跟着。郁皊的目光落在隔音板上。
好在方特助贴心地升上了隔音板,要不然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对方。郁皊看着祁阳。“你为什么想到去找……”郁皊顿了一下:“去找司总?”祁阳转了转眼珠。“那也没别人了啊,”他拍拍郁皊的肩膀:“怕什么,那是你老公。”郁皊快把眼睛闭上了:“你别说了。”祁阳私底下说说就算了,反正司行昭听不见,现在他的助理还在车子里呢。祁阳立刻比划了一个拉拉链袋动作。郁皊按了按心口,勉强平复了下呼吸。复杂的情况又被引入了一个新的未知因素。郁皊降下车窗,盯着疗养院外面的绿化看了又看。他是不怕宣闻天的,今天这么过来也是因为要见奶奶最后一面,要不然他连来都不会来。至于宣闻天刚刚说的话,郁皊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更谈不上失望了。只是……郁皊不自觉咬住下唇。司行昭一来,他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和对方解释了。难道要他告诉对方,自己的父亲过来发难是因为没有从司家得到能填满他贪得无厌的欲望的东西?郁皊也不知道宣闻天有没有胆子把和自己说的话在司总面前也重复一遍。那些很冒犯的话。那不就……郁皊抓着衣摆,指尖用力到发白。忐忑了十几分钟,司行昭才出来。郁皊抬头,看见那一小片灰色的衣摆透过郁郁葱葱的枝叶显现出来,从容不迫。宣闻天也跟着出来。只是相较于司行昭的从容,宣闻天就要狼狈很多,露出在郁皊面前从未出现过的奉承神态。“走吧,”司行昭示意驾驶座的方特助:“先回别墅。”宣闻天像个跟班一样站在车旁,额角冷汗尚未散去。郁皊的视线和他相接,看见他竟然扯出了一个算得上和善的笑。郁皊默默把车窗升上去。宣闻天:……但司总还在,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像个关心孩子的父亲一样嘱咐郁皊:“你跟司总回去吧,等有空了爸爸再来看你。”郁皊没说话。还是司行昭出来解围。他打开车门,很平静地对宣闻天说了一句:“以后再说吧。”宣闻天今天不知道被下了多少面子,却还得强撑着笑意,连忙点头:“是,是,司总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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