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摄像师背着手比了个“ok”。周沉立刻拿起喇叭:“平烨烛进。”贺执一直在灌木里待命,周沉喊完,他立刻从草丛里闪出,摄影只捕捉到一道迅捷的影子。这段戏是姜深的视角。平烨烛拦截送亲的队伍,凭靠对山势的熟悉,装作鬼魅将送亲队伍引至土地浮虚的地段。大雨导致小型山体滑坡,这支为阴魂送媳妇的队伍最终葬入泥土,魂归阴间。姜深迷糊间只看到了平烨烛的半张侧脸,几句话,以及呼救声。随后他在山洞里醒来,外面已是天晴。平烨烛与送亲队伍纠缠的部分做了模糊处理,只需要演出声音即可。于是抬轿的演员两手一松,轿子重重落在泥地上,怒喝和呼喊一片。贺执单手撩开轿帘,看到里面常服外松松垮垮裹着件女人喜服,眼睛红肿的郑元。顿时,他变成了平烨烛。平烨烛浑身一震,他抬起的手僵硬而犹疑,带着一丝恐惧。“别怕……求你,别怕。”姜深的眼睛眨着,睫毛变得湿润,眼睛泛起浓重的水汽。身体一阵晃动,他模糊地感觉自己被背起,视线范围里只有泥泞的山地。雨滴砸在草叶上,合着风声像安魂的曲子。而歌词只有那一句——“别怕。”“cut!”周沉喊,“平烨烛去休息,妆造做好了进祠堂。姜深保持状态,把山洞的戏拍完。”贺执离镜,很快道具上前收拾场地,搭景。郑元悠悠转醒,他惊惧地查看四周场景,而后爬起,收拾身边散落的杂物。他的手指颤抖,片刻后连着肩膀一起发抖,细弱的抽噎声在山洞里弥漫。回声一层叠着一层,遥相呼应。洞窟幽深荒芜,石头材质和外面隐隐绰绰的泥地预示着灾难的发生。郑元的演技绝佳,情绪给得很足。这一幕令所有人动容。曾琳搬着小马扎看得聚精会神,她身边的服装师却小声道:“我怎么觉得感觉有点不太对。嗯,不是说小郑演得不好,就是就是和贺哥刚刚那句‘别怕……求你’这个感情不搭嘎啊!”另一个闲下来的道具师立刻说:“我懂你!哇那句太绝了!沉稳里隐秘的害怕与忐忑,藏在细纱下的波涛汹涌!”“小声点。”曾琳提醒,“人小郑哭得挺楚楚可怜啊。”“可怜啊,小郑这个情感处理得也好啊。但是感觉就像是死了邻家竹马啊。”服装师啧啧着,颇感遗憾,“哎,可能是我脑补多了吧。但是他俩有吻戏啊,有吻戏!这不周导按头嗑吗!”道具师抿抿嘴,突然灵光一现:“我知道了!这不同单恋直男嘛!”
“你真会总结,替平烨烛允悲。”“咳咳!”廖嘉宇白了一眼这群人,“小郑在这方面比不上贺执很正常,社会经验少啊,是吧贺执?”曾琳一转头,看见廖嘉宇搬来两只小马扎,拽着贺执一同坐下,就在他们身后。贺执手里攥着剧本,只擦干了身上的水珠。衣服上满是污渍,泥土粘在布料上,不一会结成硬壳,显得他更是灰扑扑的。他在山民爬山常穿的短打外,还挂了一层湿漉漉的红纱,也是混着泥土,把那耀眼的红都遮盖了个干净。这是贺执下场戏要上的妆造。廖嘉宇问贺执的话,他也没回,注意力还在姜深身上。曾琳难得拽了拽廖嘉宇的拐杖,小声说:“廖导,小贺入戏着呢,一会还得上场。他要是出戏了估计周沉得把你这拐杖撅咯!”廖嘉宇闻言气得想把拐杖敲得砰砰响,但转头一看贺执,又安静下来。暴雨多天灾,天晴却显生机。除却发生滑坡的山体,大山依然郁郁葱葱,水汽弥漫。姜深藏匿的山洞向外突出一小块,依着山势不会被滚落的泥土掩埋,位置又恰好处在灾害范围边缘,一面荒芜,一面生机。雷暴过后,山路泥泞,姜深自洞口探出头,入眼是沉静的泥地,层层叠叠地铺在山间,间或夹杂几片红色的木头碎屑。他身上不合身的婚服早已不知去向,绑缚四肢的麻绳被解开,若不是手腕脚腕皮肤上的红痕,昨夜种种真的只像是一场难醒的噩梦。姜深怔愣着,洞外天蒙蒙发亮,晦暗天色里露出半点青白色,仿若山神显灵。晨光斜射入狭小洞口,能让满身冷汗的旅人感到几分慰藉。姜深口中喃喃:“孙家祠堂,孙家祠堂……”而后他狼狈爬起,一步踏入泥地里,像山野里踉踉跄跄的幼鹿,迷茫而急切地奔走。场景外,不少剧组人员严阵以待。郑元这场戏的难点在于场地和摄影角度。剧组找了不少泥土和杂草来模拟滑坡后的废墟。演员和摄像师走在里面都很难保持平衡,更别说保证美感,演出剧情来了。毕竟是电影,凌乱和狼狈可以有,但也得经过艺术加工。所以郑元看似慌乱的步子实际上都是安排好的。走差一步,指不定就会翻进泥里。重拍事小,重新妆造却是要费不少时间。同理摄像师也走得如履薄冰,毕竟他肩上扛着的是组里供着的宝贝疙瘩,不敢摔碰一点。好在郑元被廖嘉宇集训过,又背负着全组的希望,表现良好。除了情感稍显单一,其余方面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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