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有前线探子来报,说荀王亲临城头,点名要见北渊军队的主帅。
“见我?”华年放下兵书,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会他一会。
她骑马行到城下,那私着大不敬龙袍的荀王一改往日龟缩举止,竟气焰嚣张地立在城头上指过来,要她率军投降。
“荀王未搞错吧?”华年高声喊回去,“如今你是鱼肉,我才是刀,你要我向你投降?除非我失心疯了!”
“不急不急,”荀王怪笑道,“我有几位客人想让华大将军见一见,待你见过这几人后,再行定夺不迟。”
华年心中不安,待看见城墙上被押来的几人竟是她在华村的家人后,彻底不淡定了,她提枪怒指城头上的荀王,“两军交战,竟使这种挟持对方家人的下作手段,你算什么王!”
荀王乐了:“算不算得,不如你问问自己的亲人如何?”他张臂指挥着,“来人啊,把这叁人吊在城头上!”
荀王士兵把华家叁人一捆,用绳子吊在了墙垛上,甫一放下去,华丰就吓得尿了裤子,他哭嚷着求城下马背上的将军:“华年!妹子!兄长知错了,兄长承认以前待你不好,你可要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华老爷子虽然爱在家中妻女面前逞威风,但一出了自个儿的一亩叁分地,他比任何人都要怂,刚一挂上墙头,就两眼一番,吓晕了过去。
华母眼含热泪地瞧着高头大马上的女儿,见她甲胄在身,见她威武非常,恍惚中从被骗了的大半辈子中醒悟过来,她想:原来女子真的可以做任何事,只是有些人,不希望女子能做到,所以恶意诋毁、巧言蒙骗,把她像圈牲口一样圈在家中视为私产,剥夺她们互相结交向往美好的权利。可怜华母一直到风烛残年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迟来的醒悟必然会带着盛大的怨气,华母冲华年摇头,朝她喊着:“年儿,不要管我们!该怎么做,你就还怎么做!”
“娘你糊涂了啊?!你这是想找死么?荀王可是要杀了我们啊!你怎么还让她……”
“闭嘴!”几十余年来,华母唯一一次的硬气,用在了此处,连吓昏过去的华父都被这一声夹带怒气的吼骂给惊醒过来。
什么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又是什么女子本弱?这些狗东西编织的谎言,在华年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英雌女儿面前,碎得不成样子。
“娘……”华年手握长枪,她本就对那两父子没有亲情可言,也自然不会救他们,要说惦念,她只担心于她有生养之恩的母亲。
“如何,华大将军考虑得怎样了?”荀王令人用布堵住了叁人的嘴。
攥紧枪杆,华年道:“说,什么条件。”
“这才对嘛。”荀王满意一笑,“方才本王已经说了,你带着军队归降,我放了她们。”
华年一扯嘴角:“要我替百万将士做决定,你妄想。”
“那就不要怪本王杀了你的家人了,这是你的错,是你不救她们。”
与华母对视,见她冲着自己摇头,华年心窝一热,骑着马背过身去,行到阵前,高举握成拳的左手,道:“全军听令!攻城!进城后不得骚扰百姓,违令者斩!”
士兵执戟持盾,摆阵压向城下,口中号子整齐一致,气势震破云天。
华年闭目,落下两行清泪。
“果然和墨台揽月一样,是个不仁不义的异类!”荀王计策落空,气急败坏地令人杀了华年一家。
“王上万万不可!”贺增睿阻止他道,“华年原本短期内未有攻城之意,方才王下这一逼,竟让她下令攻城,若再杀了她一家,王上怎知她不会一怒之下士气高涨,进而一举攻破咱们的城池呢?”
荀王不耐烦地问他:“那你说该怎么办?”
“臣以为,还是得留下华年一家的活口,劝降不成,可以试一试别的交换。”
“爱卿觉得对方有几分把握攻破城门?”
“非几日不能破。”
“行了,此事就交给你吧,若不能退敌,唯你是问!”荀王挥挥手,躲回宫中享他的左拥右抱的美人清福去了。
“是!”贺增睿应答,然而他属下却替他打抱不平,说他们在外头拼死杀敌,而这个主上却龟缩在后宫风花雪月,实在令将士心寒。
“王上岂是你们能随便置喙的?守好各自的垛口,不许再胡乱议论!”
一组银甲林立,以雷霆之势列阵举盾而来。城楼上万箭齐发,箭雨落在盾上,弹反在地,北渊军队的盔甲借用了外域式样,从头到脚都是铁片,区区箭矢,实难穿透这样的铜墙铁壁。
攻城车已经推到城门口,须臾间撞破城门,银甲兵先杀了进去,余下士兵紧随其后,华年喊出一声“杀”,换上长刀骑马飞掠进城中,长刀之上挂着一面象征着墨台揽月的帝字旗,她沿街疾驰而过,一路高呼着:“女帝平反,友民莫怕!暂避舍中,与尔无关!”
几番生死缠斗后,北渊大军迅速占领了城头,控制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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