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塔上的老式挂钟一下下敲着时间的脉络,咚鸣声响了十五下才停——下午三点,是疗养院的公共活动时间。
悠长的尾音在房间的每个角落生根,一圈圈年轮印下深褐色的尾痕。
阳光抚摸过窗的身体,叶影被拉的颀长,一间百来平方米的房间内分散着五个年龄、性格、样貌迥异的病人。
有坐着轮椅的青年,有不足十岁的孩子,有口流涎水的老人。他们和自己的护工各自待在规定的位置,三扇落地窗是每个人活动的界线。
活动室内有各式各样的软质书,童话格言、睡前读物、百科全书,考虑到病人中有高等学历的教授,书架上甚至还放了学术类的刊物。
除此之外,活动室内还有各种软质玩具,布偶、毛球、软质秋千,为了防止病人吞食软质橡皮泥和软质积木,这两样东西的使用权限都很逼仄。
每位护工随身携带着镇定剂、药品和电棒站在不远处,他们在上任前都经过良好的训练。活动时间是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他们需要保持足够的专注和高度的警惕。
陆沿瓷看着坐在对角线的人,对方坐在红色界线的最边沿,给另一侧贴紧他的女孩念手里的书。
女孩听的很专注,笑容很腼腆,一对梨涡浅浅陷进稚嫩的皮肤。她偶尔会问旁边的人一些问题,得到回答后会小声地说谢谢。
白任栩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纤长的睫毛在暖融融的日光下微微发棕,鼻梁投下的阴影铺在轻薄的白雪上。陆沿瓷看得出他在很尽力的让自己的神情变得温和,就像一只小心翼翼收起羊角的绵羊。
其实病人之间一般不允许互相交流,但就像护士说的那样,白任栩在这里是有“特权”的,他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笼子只是他飞倦后暂时的栖息地。
他自愿将自己囚于笼中,过两周画牢为地的生活,被人监护着饮食睡眠。
除了疗养院安排好的时间,其余大多时候他都在看书,陆沿瓷发现白任栩看的书和自己一样很杂,心理、医学、占卜、天文、乐理……而且白任栩看书很快,两天就能读完一本三指厚的书。
忽然,陆沿瓷察觉到白任栩身旁的女孩朝自己投来视线,斯舶眨着浑圆的眼睛,在被发现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接着他看到白任栩站起身,穿过光与影朝自己走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人跨越了一层层时间,只为走到自己面前。
陆沿瓷不是一个注重相貌的人,可他确实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这张脸感到不可思议。那些他见过的明星顶流每一个拿出来都像是活在漫画里的人,而白任栩跟谁都不一样。
他美的太真实了。是一种摸得着感受得到的,长在人心底的好看。
他的眉眼生的绵软,面部的每一处线条都被打磨的鬼斧天工,眉是仁慈的雨,眼睛是南城的雾。谁都可以身处雨中,谁都求不了雨;谁都可以抓住雾,谁都留不住雾。
“陆先生,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陆沿瓷听见白任栩问他。
他回答,“好的。”
白任栩带他走到斯舶面前,陆沿瓷蹲下身,看着站在红线另一边的女孩,斯舶捏着衣角,有些紧张地看向白任栩,在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后,她小声开口,“谢……谢谢、你。”
陆沿瓷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弯了弯眼,回答她,“不客气。”
斯舶的脸红了红,她伸出手想去抓白任栩的衣角,但因为太矮只够到了裤子,白任栩弯下腰摸了摸她金色的卷发,夸奖道,“做的很好,小寻。”
陆沿瓷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到了对角线的位置。
活动时间结束,白任栩将斯舶送回病房,他从斯舶的病房出来时,陆沿瓷瞥到了斯舶床头放的栀子花,花瓣已经有些发黄了。
病房内不允许出现任何玻璃或瓷制品,连床头柜和椅子都是特殊软制,一切有风险使病人受伤的物品都会被杜绝,所以没有地方将这些花养起来。
两人回去后,白任栩主动开口解释道,“蔺寻就是斯舶。”
陆沿瓷猜到了一点,“精神分裂?”
白任栩点头,事关患者隐私,他点到为止。他脱鞋上床后,欲言又止地看向陆沿瓷,陆沿瓷心领神会,“你想睡一会儿吗?”
白任栩说,“躺一会儿。”
说完后他抿了抿唇,又问,“可以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吗?”
陆沿瓷将窗帘拉上,房间一下变得昏暗起来,他问白任栩,“我看着你睡觉会不会不习惯?需要我出去吗?”
白任栩想了想,摇摇头。
于是陆沿瓷将床边的椅子搬到窗边,保持一个离病床不远又不近的距离,“我到饭点叫你。”
他最后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会永远保持缄默,直到你允许我靠近你。”
白任栩没有说话,他在昏暗中盯着陆沿瓷,低声说了句什么,陆沿瓷没听清,他不确定白任栩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不等他询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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