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湘莲正与柳姑妈说话,忽而门外忙忙的来了一个脸生的小厮,只说要见湘莲。柳湘莲才叫他进来,小厮就道:“二爷,可不好了。家里出了大事,薛大爷去南边置货,打死了一个人,如今惹上了人命官司,正被扣在牢里了。”柳湘莲大惊,忙问:“如何又打死人了呢?”小厮只将在薛家听到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湘莲。却道柳家小厮何以知晓薛家秘辛,原来是当日柳湘莲出走,又忧薛蟠有事,便拿银子收买了薛蟠一个小厮,叫他若是薛蟠有什么事便来报个信儿。如今薛蟠出了这样的大事,小厮自然不敢耽误,急切切的就往柳湘莲家里来了,湘莲小厮听了信儿也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夜忙忙奔过来给柳湘莲报信。
柳湘莲听完首尾后立刻起身要走,柳姑妈忙站起来问他:“那薛家是个什么人家?他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又要如何帮他?”柳湘莲只道:“姑妈切莫担心,我不过是去看看情况。”便叫人去将追风牵出,竟是一字未留,上马直往薛家家中赶去了。柳姑妈见柳湘莲一听那个薛字便精神起来,这些日子柳湘莲在家里虽也孝顺侍奉,然眉间总有愁绪不散,鸳鸯剑又少了一股,便猜湘莲是为情所困,如今见柳湘莲这般急急走了,便猜他定是为了那个薛家姑娘,于是叫住小厮一问:“那个薛家究竟是什么来历,他家又与我家莲儿有什么关系?”小厮只得将湘莲与薛蟠一事粗粗道出,因他说的含糊,又不大通顺,柳姑妈听的也是稀里糊涂,只听的薛蟠有一个妹妹,便以为宝钗是湘莲心上人儿,却又糊涂起来,怎的湘莲说那位小姐已有婚配,这个宝钗却尚在闺中,因牵扯闺阁女儿清名,也不好多问,只叫小厮下去了。
薛蟠所赠追风果然是匹宝马,柳湘莲策马速行,不过三日便到了京里,却又不敢直接去薛家里问,只得托小厮请薛蝌出来。薛蝌正与薛姨妈抱怨:“大哥哥这几年在外头相与的都是些什么人,连一个正经的也没有,来一起子,都是些狐群狗党。我看他们那里是不放心,不过将来探探消息儿罢咧。这两天都被我干出去了。以后吩咐了门上,不许传进这种人来。”薛姨妈道:“又是蒋玉菡那些人哪?”薛蝌道:“蒋玉菡却倒没来,倒是别人。”薛姨妈听了薛蝌的话,不觉又伤心起来,说道:“我虽有儿,如今就像没有的了,就是上司准了,也是个废人。你虽是我侄儿,我看你还比你哥哥明白些,我这后辈子全靠你了。你自己从今更要学好。再者,你聘下的媳妇儿,家道不比往时了。人家的女孩儿出门子不是容易,再没别的想头,只盼着女婿能干,他就有日子过了。”薛蝌只得又宽慰薛姨妈几句。
正说话时外头小厮来请,说有人要问薛蟠的事,薛蝌恼怒:“才说不许放人进来,怎的又来了个看热闹的?都给我请出去罢。”小厮道:“来的人姓柳呢。”薛蝌道:“什么姓柳姓王的,如今家里乱的厉害,即便来了赵钱李孙的,通通不见。”谁知薛姨妈听了小厮说来人姓柳,一下子明白是柳湘莲来了。如今薛蟠落了难,平常那些狐朋狗友或是隔岸观火,或是明哲自保,竟不见那个真心诚意的,一时心里又愧又急,连忙推了薛蝌一把,道:“其他人不见倒也罢了,这个却不能不见。他是你大哥哥十分相好的,你只管去见他才是。”薛蝌虽然不解,却也应了,随着小厮出去,却见大门等着一位玉姿灵秀人物,心下暗惊:“大哥哥何时认得这般神仙人物?”一时拿捏不定他与薛蟠关系,只笑脸相迎上去。
柳湘莲托词自己与薛蟠是素交好友,薛蝌才认出这就是与薛蟠结义的那位姓柳的兄弟,怪道薛姨妈叫他出来见人,顿时不敢怠慢,只将湘莲邀进家里叙话。湘莲却不进去,只问完薛蟠一事便要走了。薛蝌叹道:“伯母前些日子才在当铺兑了银子,叫人带去银两做了上下使费。大哥哥在监里也不大吃苦,倒也不算要紧。独是那边的人很刁,尸亲见证都不依,连哥哥请的那个朋友也帮着他们。我与李祥两个俱系生地生人,幸找着一个好先生,许他银子,才讨个主意,说是须得拉扯着同哥哥喝酒的吴良,弄人保出他来,许他银两,叫他撕掳。他若不依,便说张三是他打死,明推在异乡人身上,他吃不住,就好办了。我依着他,果然吴良出来。现在买嘱尸亲见证,又做了一张呈子交了上去,如今正等回音。”
柳湘莲又问:“当日到底是何经由,怎么无缘无故就打死了个人呢?”薛蝌道:“说来也是大哥哥倒霉,不知怎的,他这番南去心情总不大痛快,好容易路上遇见个相熟的朋友,本也只是叙话闲谈,谁知喝了酒上了头来,又骂又踹,闹得人家店里不得安生。偏偏那个人撞在哥哥气头上,他也是个不相依的,两人拌起嘴来,哥哥一时失手,才将人给打死了。”柳湘莲听了便知薛蟠是因自己之故才满心不忿,如此说来,薛蟠如今遭遇竟也因他而起,心下又愧疚起来,更加焦急:“既如此,可有我可相助的地方?”薛蝌道:“如今其他倒还好,只是薛家于官场之道实在无人,如今大哥哥惹了祸端,少不得要使些银子来。前些日子我们才送了五百两银子过去,瞧着怕是不够用,若是那边不肯放人,后头填个千两也未可知,一时倒捉襟见肘起来。”柳湘莲道:“这个我倒可以帮忙,虽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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