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有些像黎家人的手笔,这种因犯忌讳被落掉的考卷,根本到不了阅卷官手里。如此一来,就能把影响降到极低。
如若考卷到了阅卷官手里,再动手脚的话,要么串通考官,而且不一定能成功。因为为了防止舞弊,朝廷还定下了‘拾落卷’的规矩。从房考官手里落掉的考卷,主副总裁官都要再阅一遍,以防房考官不仔细,漏掉了贤才。
这其中牵扯之多,牵扯之大,只为了让他离开京城,实在用不着动如此大的干戈,还不一定能成功,而败露的话,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让他的考卷落在到房考官的手之前,确实符合黎家人一贯低调的做事方法。
“那怎么办?难道就把这个哑巴亏吃了?”
卫傅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还可以向礼部申告自己的考卷被人恶意篡改,但前提是有证据,能证明考卷确实被人篡改,礼部才会派人核查。”
“那需要什么证据?对方既然篡改了你的考卷,原卷肯定毁掉了,字迹又跟你的是一模一样……”
福儿十分苦恼道,一边说一边还在想办法。
老爷子出主意道:“他仿你字迹能否仿得完全相似?据我所知,每个人书写习惯不一样,即使仿了形,也仿不了神,即使形神兼具,也不一定能仿笔锋,仿了你一贯的习惯。你想想你有什么写字时的习惯,找一找,若能找出对方疏漏,再找来以前你的手书佐证,想必应该有用。”
卫傅目露讚叹地看向老爷子。
他一直觉得老爷子来历不简单,这又印证了一次,普通走镖的武人,可不知道这些东西。
不过他现在也没功夫细想这个,略微沉吟了下道:“其实我也不是没做准备,我提防有人对我的考卷动手脚,所以在下考场之后,将我考卷上所写的内容,誊抄了几份,一份寄给了我的老师,另外两份分别寄给两位御史。”
福儿想起来了。
“就是你考完回来后闭门写了好久,又找了信客帮你送信那回?”
卫傅点了点头。
福儿雀跃得快要蹦起来了,围着卫傅一通转。
“卫傅,你怎么这么聪明啊,竟然想到了这法子!”
高兴完,她忙又道:“那这样是不是就能证明,确实有人篡改你考卷了?”
这时卫傅却不说话了。
“怎么了?”福儿疑惑问。
老爷子拉了她一把,让她别追着问。
卫傅叹了口气,用大郎的围脖给他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
“其实要想证明确实有人篡改不难,我提前誊抄了文章,三人中总能有人替我作证,证明非我笔迹也不难,我方才看了下,这人确实把我的字仿得神形具备,足以以假乱真,但他不知我写‘修’字时,总会忘掉那一竖,即使后来发现了,我也没改过,我以前的手书便可佐证。”
“现在的问题并非这些,而是对方竟然揣测我心思,觉得我对新帝不满怨恨,才会将其名讳毫不遮掩地诉于文章中,行不敬之举。对方这是笃定此举会让我忌惮,才会如此安排布置。”
笃定什么?
笃定卫傅身份尴尬,处在他这个位置,应该是能低调就低调的,不想惹来瞩目,不想招来麻烦,
尤其这个麻烦还牵扯上正武帝。
若是闹大了,当场询问你是否对皇帝心生不满,卫傅该怎么说?若是正武帝一个不悦,要了卫傅的性命怎么办?
福儿听懂了。
“所以这个人是笃定你不想闹大,所以才这么干?”
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卫傅点了点头。
而且此事还牵扯黎家,黎家不管怎么样,都是卫傅的外家,如此狂妄悖逆之举,闹大了,如果真与黎家有关,黎家定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是时皇后又该如何自处?
这也是卫傅要考虑到的问题。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福儿不禁道:“这可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了?”
老爷子叹口气:“行了,不说这个了,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
福儿点了点头,正打算抱大郎出去,让他自己想想。
谁知卫傅却道:“其实此事也没什么好想的,我打算申告。”
福儿诧异地张大嘴:“你……”
“对方料错了一点,我若是怕招惹麻烦,也不会进京来赶赴这趟会试。至于黎家,我倒不觉得这是我外公他们的手笔。”
顿了顿,卫傅又道,“他们应该是想让我被落卷,离开京城,但没想到此举被人利用了。我现在倒想知道,背后这人到底是谁。”
虽然打算申告,但卫傅也没打算现在就去。
而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了一天,在第三天上午去了礼部。
由于福儿要带大郎,也不方便跟去,就没有去,而是由卫琦和老爷子陪着去了。
可过了一个多时辰,卫琦和老爷子回来了,却不见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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