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对卫傅越过自己得了解元的郑宏志,此时倒显出辽边一带的人特有的敞亮。
“你的考卷被故意打落,本就不公。我一直想跟你再较量一次,之前我中你落,未免遗憾,如今重考,倒给我了一次机会。”
卫傅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此人的人品颇为感叹。
真正的强者,从不惧于重来一次,郑宏志有这个心气儿,即使重考,也必然会中。
之前老爷子一直在人群里陪着福儿,倒是卫琦,可是整整忙了大半日。
这大半日里,他游走于各处士子居多的酒楼茶楼,帮忙扩散消息,可把他累得不轻。
本来之前一直垮着脸,此时见卫傅回来了,他也松了口气。
“回来了就好,不然我把你弄丢了,守财奴肯定会要了我的命!”
卫傅笑了笑,这时才发现没看到儿子。
“大郎呢?”
“娘抱走了。”
因为旁边还有其他人,福儿没好直,隻这么含糊地说了一句。
卫傅要请建京一众举子吃酒,福儿没跟去,跟老爷子一起回去了,让卫琦随他去了。
由于都累了一天,一众举子们也没怎么缠酒,傍晚时卫傅回来了,还给福儿和老爷子从酒楼带了两个菜。
吃饭时,就说起到底怎么回事。
别说福儿,连老爷子和卫琦都憋了一肚子疑问。
卫傅就把大致情形说了一下,省略了顾硕和他背后这些人,为何要设局坑黎家,隻推说双方因朝堂争斗。
听完后,卫琦感叹道:“文官都爱耍心眼,这次要不是守财奴够机灵,恐怕就被他们做成了,如此一来,倒成了狗咬狗一嘴毛。”
老爷子未发表任何意见,他自然不如卫琦这么单纯,听出其中还有隐情,只是这隐情显然不是给他们知道的。
等卫傅和福儿回房后,他才把隐下的缘由说出。
“照这么说来,娘娘在宫里过得还算不错,不然这些人何必拐着弯对付她。”
话说出口,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岔话道:“那如果他们是合着伙骗你,这边唬骗着你让把场面全了,那边若是不处置黎家和那个左侍郎怎么办?”
“不会。”
看他说得这么斩钉绝铁,福儿倒好奇了。
卫傅叹笑一声,道:“你不懂,朝堂上派系繁多,看着表面和谐,实际背后各有派系,哪怕是为了礼部左侍郎那个位置,顾硕最低也是个撤职查办。至于黎家,科举乃朝廷基石,不容随意染指,不然无法以儆效尤。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不处置,不然也不会做这么多。”
说那也是他母后的意思,其实卫傅瞧着,反而是他那个皇叔的意思。
而那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安排得极为精巧,仿佛早有人预料到要出来的收拾烂摊子,早有防范。
也因此反而让卫傅越来越觉得其实这中间的一切事情,他那皇叔都知道,只是静观不语罢了。
想不通的地方其实换个方向就好懂了。
新帝登基,功臣必然尾大不掉,还有黎家尴尬的处境。皇叔若不重视母后,也不会冒着百年后被史书记一笔的可能,干出强娶皇嫂之事。
可看重母后,却又并不重视黎家,这让卫傅觉得皇叔本身就反感黎家。
两者以他为饵相斗,索性皇叔借着机会,既敲打了功臣,又敲打了黎家,最后一层目的应该还落在母后身上。
为免不敬,这一层目的卫傅不愿深想。
听完卫傅的话,福儿不禁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多少了解一些。”
卫傅去了一旁坐下。
“毕竟曾经还算亲近,我被封太子后,父皇就渐渐不怎么亲近我了,相反皇叔倒一直待我亲热,我的骑射是他教的,我的第一把弓是他送的,早些年他经常不在京里,但每年都会让人往东宫送东西。那时我尚年幼,因羡慕父皇对三皇弟四皇弟宠爱,曾经还想过若是皇叔是我父皇该多好。”
说着说着,卫傅苦笑起来。
谁能想到呢?视若为父的皇叔,后来为了夺位,杀了自己的亲父皇,还霸占了他的母后,并流放了他。
这还是福儿第一次听卫傅说起宣王,未曾想其中的感情如此错综复杂,怪不得他从不提及,偶尔提起表情也是复杂比仇恨更多。
她正想安慰他几句,突然听见外面院门被敲响了。
卫琦已经去开门了,开了门却扭头喊卫傅。
卫傅和福儿出去,才发现是迎春来了。
迎春是来送大郎回来的。
其实皇后本想留大郎两日,怕福儿和卫傅担忧,也是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太多,皇后心绪纷乱,精神也不太好。
再加上一到天黑,大郎就哭闹着要找娘。
小人儿虽不会说话,但认人呢,谁都不要,也不吃奶,皇后只能命迎春赶紧把孩子送出宫,送回亲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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