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陆陆续续停下好几辆车,年轻医生提着手术设备和药箱噼里啪啦跑上来。
无关人员一概全部回避,但那莫没有,卡尔一直握住他的手直到失去意识。
日上三竿,身边的人还熟睡着,他腰间的纹身被纱布遮去一大半,安详地在旁边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
那莫趴在床的另一侧,后半夜再没有睡着。
往日眼神凶狠冷漠的卡尔,此刻躺在床上任人摆布也吭不出声,那锋利眉眼流露出的压迫感也消失殆尽了,陌生之感涌上心头,生出一丝想要亲近的冲动。
“有什么可看的?”被盯的人软绵绵问。
红晕从脖颈处窜红到脸颊:“没看什么,医生说这个时间你该换药了。”
配合那莫拙劣的换药手法,他咬牙死抗,没哼哼一声。在那莫拿错药时,卡尔忍不住道:“你是想让我死在你手上吗?吃的药还能往伤口上抹。”
那莫手忙脚乱,生硬笑道:“我不认识字。”
“唉”
打手见卧室里有声音,敲门道:“卡尔先生,您醒了?皇极站的桑基想跟您见面。”
卡尔此刻一发力就伤口痛,轻言:“不见。”
那莫听到“桑基”二字就想起自己妹妹,咬牙切齿朝门外喊去:“卡尔先生不跟他见面。”
“让他滚。”卡尔欣慰看向那莫。
那莫:“啊?让他滚蛋。”越说越中气不足,“滚蛋”二字囫囵吞枣含糊过去了。
卡尔弯唇一笑,又不能笑得过分:“我给你撑腰呢,你真不喜欢让他滚也可以。怕什么?”
怕什么?桑基整个人都让人害怕。
尤其是他的深不见底的黝黑眼睛,像长辈嘴中说的茹毛饮血的野狼,那莫再不想目睹他那赤淋淋的野心。
想到这里,那莫噤了声,幸好昨夜趁卡尔昏睡将藏起的毒药都冲进马桶里了。
那莫搁回医药箱,灰溜溜转移话题:“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床上的人望着他纤细如柳的背影,内心的欲望即使养伤也压制不住。在没有其他外界因素干扰那莫的时候,他特别纯真可爱,一种不染世事的干净,像他蓝色水潭般的眼眸一样清澈。
心里正琢磨着鸾颠凤倒的事,门边冒出个脑袋,他说:“先生,你吃海鲜饭吗?”
卡尔笑回:“你喂我我就吃。”
门边守岗的打手插着衣兜,面面相觑,其实,这门也不见得怎么隔音。
那莫一勺一勺喂给卡尔,虽然他的手并没有受什么伤,甚至还能在那莫喂饭的时候乱摸。摸得那莫有些气了,跪压住卡尔的手,赌气般加快了速度。
卡尔抿唇笑盈盈看着他:“慢点慢点,我是个病人。”
那莫:“噢。”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病人!
等卡尔说不吃了,那莫就兀自端着剩下的饭,盘腿坐在床边慢慢吃。他吃得很乖,眯着眼睛还有些困倦,薄薄的淡黄色睡衣穿在身上,身材曲线若隐若现,像裹了什么稀世宝物。
卡尔一向不喜欢在床上吃东西,但看那莫吃意外养眼,一点介意的心思都没了。
“那莫,你全名叫什么来着?”
那莫撩开碎发挂在耳边,“我没有姓氏,就叫那莫啊。”
卡尔微微皱了下眉头,翻起旧帐来:“我之前听你说起过你的全名,我记得那个姓氏不常见,所以没记住。”
“什么?”
等等,卡尔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他眯起眼睛朝那莫看去,“你该不会没认出我吧?”
那莫疑惑转过头来,舔去唇边的食物残渣。
娇艳欲滴的嘴唇,卡尔心口颤动,继而面不改色拉过被子盖住蠢蠢欲动的下身,“我们以前见过,你不记得了?”
见他一脸茫然,卡尔耐心道:“五年前在皇极站铁路附近,你跑来卖烟给我。后来,我在店铺等你,你还失约了。”
他确实失约了。有那么一个人,模样记不清了,只是他的眼尾没有那一条显凶的刀伤。
铁路边的一条汽车道,零散有几家修车铺。
“去啊,去。你不是家里缺钱嘛,偷都偷了。”比那莫高一个头的女孩道。
他怀里揣着偷来的烟,认不得烟盒上的字,但货主追了他三条街,价钱怎么也能要高点。
于是,那莫拦下一辆黑得流光彩溢的车。
他要踮一下脚才能看到车里,车窗玻璃从上而下滑出一条缝,两指夹着张本地钞票伸出来。车玻璃不透明,他看不清里面,只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刚想接过钞票离开,同伴跑了过来。
女孩两眼放光,举起那莫手里的烟,可怜兮兮地哭泣:“先生先生,帮帮忙吧。他妹妹生病了,小可怜刚出生没满一岁就要死了。”
手肘推搡那莫,不小心碰掉那莫的头纱,亮眼的金发刚露出来就胡乱遮住,那莫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小声说道:“买盒烟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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