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晴天,司机送宁欢去姑姑家。
宁欢八岁的时候,父母感情破裂,对于抚养权推诿扯皮,谁都不想要一个不能说话的拖油瓶。姑姑心善,见劝说不动后,看不下去,擅作主张把小宁欢接到家里养。
然而,姑姑家情况并不理想,一个普通且世俗的丈夫,一个被宠坏的女儿,一般的经济水平。嘴上说是添双筷子的事儿,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在现在这个时代养大一个孩子并不容易。
姑父明显不赞同姑姑的做法,大吵一架。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表妹生怕宁欢夺去了本该属于她的完整的一份,对宁欢态度恶劣,老是颐指气使,吩咐她做这做哪。
寄人篱下,自知理亏,宁欢只能默默受着。如果跟着父母任何一方,她的境况也不会比在这好了,这儿起码还有一个对她真心实意的姑姑。
乌烟瘴气的家里,唯独姑姑待她好。吃的穿的,从没短过她。所以她想从前的家,纯粹是想看望姑姑。
宁欢工作之后,每月照例汇一笔钱到姑姑的账户上,时常网上联络,但要说实地见面,其实也有好几年没见着了。
裴悬不乐意她和以前的家藕断丝连,这话,说来话长。
元城不常有雨水,那却是高三的一个暴雨夜,裴悬和家里闹了别扭,去宁欢家里借住。谁曾想,晚饭还没上桌呢,在外工作应酬醉酒的姑父进门就破口大骂宁欢,言辞粗鄙不堪入耳,完全没注意家里还有外人存在。
要是平常,宁欢装聋就能捱过去,可偏偏,今天裴悬在。
裴悬哪里受得了这油腻男人莫名其妙地辱骂宁欢,当即起身揪起他的衣领一顿痛打,拳拳到肉。一天的怒意累计,全数发泄在男人身上。
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嚎传遍了屋子。
宁欢不想事闹大,上前拉着裴悬。
听到动静的姑姑出了厨房,房间里打游戏的表妹也冲出来,一声惊呼。
劝架的劝架,骂人的骂人,躲藏的躲藏,一时之间混乱得晕头转向。
男人酒醒了些,意识到自己被个小孩打了,气急,趁其不备反击,给了裴悬一拳。
裴悬冷笑着要继续,刚欲发力的手被宁欢死死拉住。
裴悬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拎起两人的包,牵着宁欢走,可宁欢石化了一般,动也不动,难堪且为难地看着她。
“怎么,你不跟我走?”裴悬质问,眼里满是愠怒和不敢置信。
如果宁欢不跟她走,她保证以后她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如果她不跟她走,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后悔。
墨色凝聚在眼底。
场面僵持。
宁欢在家和裴悬间游移不定,如果她贸然离开,姑姑一定会失望。
但裴悬也很重要。
在两难之间,她难得纵容内心选择了裴悬。待在家里,少不了挨打、辱骂,可是跟着裴悬,不会有任何意外。
她也不想让裴悬难过。
记忆扯回,眼前的画面已经成了那天两人共同踏出的门。
旁边还贴着门联,明明年过了许久了,依然顽固地黏在门旁。
宁欢按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
开门的是以前嚣张跋扈的表妹。表妹见她,还愣了一瞬,差点没认出来。
现在都是成年人了……过去的恩怨纠纷,隔了层纱,雾蒙蒙的。
表妹已经念大四,多多少少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心智成熟不少,虽然心有惊异,还是将宁欢迎了进去,招呼她坐下。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表妹干巴巴地问。她只知道宁欢已经结婚了。
宁欢用手机打了几个字:还行。
她将手里拎的补品放在桌上,又打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表妹接受了,气氛又尴尬起来。没话可聊,她独自回房,留宁欢一个人在客厅。
过去这么多年,表妹还是学不会待客之道。但相比以前,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
不一会儿,姑姑手提着大袋小袋蔬果回来,见到沙发上坐着的宁欢,惊喜极了,忙道:“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宁欢微微一笑,摇头。
姑姑又看到桌上的营养品,说:“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啊?家里都快放不下了,下次别带了啊。”
晚饭时刻,姑父下班回来,见着宁欢,想起那场不痛快的分别,到底没说话,格外沉默地吃完一顿饭。
来之不易的和平相处。
很早宁欢就懂得,只有经济独立才能不在一段被动的家庭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
“结婚好些日子了,你家里那位对你怎么样?好不好啊?”姑姑问。
宁欢不假思索颔首。
“婚礼什么时候办一个呢?”姑姑又问。
宁欢眼里闪过茫然。婚礼这事,还真没考虑过。裴悬不提,她也不问。
瞧这模样,姑姑不知脑补了什么,不再问与婚姻爱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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