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要不我给你介绍骑手。”
白君棠罢手,这吕焕果然见机就给他下套。明着引狼入室。
吕焕客套完后,注意到庄国棣,不怀好意地动动嘴角笑了。然后昂首阔步走了。
庄国棣感受到了,那是一种轻蔑的眼神。
等吕焕走不远后,庄国棣问:“他就是金色大帝的主人?”
白君棠轻飘飘地说了句:“他那马天赋没樱木好,但胜在稳。”
此时樱木的马儿好像听懂了白君棠的话一样,哼叫起来。
白君棠赶紧拍拍它的脖子宠溺地说:“没说你不好。”
庄国棣见白君棠这样子,说:“我小时候也喜欢马,在图画本经常画各种独角兽,还用折纸折了好多马,也正儿八经地给每一个马取名字。”
庄国棣见白君棠好像有兴致听他讲这些,于是接着说:
“我老家是山地,见不到你这种那么好看品质的马。那些马都是用来干农活的,也有可能是骡子。我小时候分不清。”
“我记得有一次,看到一匹马在拉着一个板车,路面下雨了,坑坑洼洼的。马车推着高高的柴火,还有一些煤炭。”
“那匹马艰难地走着,我能看到马的腿一直在颤抖。走着走着,突然走不动了,它的四只蹄子都粘着坨厚厚的黄泥土。”
“农夫看到马儿不走了,于是用鞭子抽它。”
“但马儿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了,已经走不动了。”
“那时候天飘着毛毛细雨,乌云密布的,不久就要下大雨了。”
“那男人好像很不爽,一脸凶狠地盯着马儿。”
“男人也是干了一天活,浑身脏兮兮的。”
“我见过那男的。小时候学校老师都要我们好好读书,老师说不努力读书以后就是大街上那些捡垃圾的,这时候刚好男人一脸沾着炭灰的从教室窗外拉着板车经过,那老师就指着他说,同学们你们看,你们要不听老师的认真学习,以后就会像他那样。”
“我很讨厌老师,觉得她凭什么看不起干苦力的人。我们镇里的小孩的爸妈,大部分都是干苦力的。”
“相反,乡村女教师,才是世界上最贱的那群人。”
“你要有兴趣,我以后把我小学目睹哪些老师干的贱事跟你说,不过我想你也能大概想象。”
“说回那匹马的事吧。本来我是挺同期那男人的,觉得他每天确实很辛苦,他好想一年四季都穿着同一件衣服,因为炭灰总是会弄得他身上到处都是。”
“但是那天,他见马儿不走了,就一直抽他,一鞭子一鞭子的,马的身上栓着车辕的绳子都勒出凹痕了。它的鼻孔悲苦地喷着气。”
“然而那农民一点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运的货不要被大雨淋了,于是更是使命鞭挞。直到马儿倒地了。”
“农民绝望了,对着马头就抽,嘴上骂着我们方言最脏的词汇。”
“这农民抽着好像疯了,好想生活的苦难是这马造成的那样。”
“他开始抽马的眼睛。”
“我当时还小,我特别害怕,我都快哭了。我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掉一样。”
“我这时候突然看到我妈走过来,我感觉终于得救了,我跟她哭说那人在打马的眼睛。”
“然而我妈好像没听我的话,她拿着雨伞往我屁股上打,说我放学不回家,害她到处找。”
“我妈打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本来好爱哭鼻子的,但我突然不哭了。因为我发现马儿已经一动不动了,那贩煤炭的农夫再怎么抽它,它都不会叫唤了。死了的东西,是感觉不到疼的,是不会哭的。”
“从那以后,我对大人失去了信任了,我感觉我那镇里的男人都是比畜生还不如的牛粪,那些女人是被野猪操过的贱货。”
“还好,我离开了那地方,现在我看到这被照料得很好,像童话故事里出现的白马,讲真,我真挺开心的。”
白君棠抚摸着爱马,他竟然没想到把庄国棣的话都听进去了。
更让白君棠出乎意料的是,向来傲娇不让陌生人碰它的樱木,竟然主动往隔着一米远的庄国棣走过去,还拿鼻子蹭庄国棣的脖子。它的神色温柔,似乎能感受到庄国棣内心的伤痛一样。
庄国棣站在那,他的脖子有点痒,但是没躲,反而伸手试着抚摸马儿的脖子。
这樱木竟然就让他摸,还放松地甩着尾巴。
庄国棣转过头惊喜的看着白君棠。
白君棠楞在那,他感到眼前的人和马在释放一种力量,这力量迅雷不及掩耳地扩张,注入他冰封已久的体内,汇聚成斧头砍向了他筑起的坚硬心壳,裸露出感性的内脏。
庄国棣的脸,就这样闯进了他心里。
那是他第一次,认可了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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