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前,银霁避着人,躲到卫生间的洗手池边,才寻得一个叹气的机会。元皓牗仿佛有顺风耳,照直推门而入:“银——”银霁差点没往他身上泼水:“你明知道厕所里有人!”“这不是还有一道门吗?”元皓牗泰然地指着用以干湿分离的推拉毛玻璃:“难道你上厕所不关门?“卫生间的大门一关,酷盖又现出了原形。“大过年的少叹气,叹气毁运势,快快快,吸回去!”“怎么个吸回去法?”“就,原地深吸一口气啊!”“在厕所里?”“是啊,正好原汤化原食了。”“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提议是诡异的,感情是真挚的,银霁没办法,依言“咻”地吸了口气,元皓牗便满意地眯着眼笑了。很抱歉,是银霁小瞧他了,人家这变脸技艺恐怕是已臻化境,根据不同的情境能够调度出最合适的人际距离,分为黏糊糊、有礼有节与完全跟她不熟。虽然“绝对不能现在就公开”的决策是银霁做出的,实cao上却是元皓牗更加运筹帷幄,省事是省事了,深思下来,万一日后他攫取了更大的掌控权……罢了,就当两个人是互为秘书的关系吧,这么个一米八的大活人,就是要造反她也拦不住哇,反正满打满算只有七年,难得糊涂,日子才好过……正在银霁想东想西时,元皓牗转过身去洗手,她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瞟向镜子,意外发现,自己的脸颊是鼓起来的。过去,她总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对自己陷入思考时的表情一无所知,如果这就是她无意识的习惯动作,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她总算知道了当元皓牗用食腐蝶的眼神盯着她时,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画面。正巧,镜中的食腐蝶也在她面前盘旋飞舞着,不可告人的渴望从那双眼中一闪而过,等不及彻底烘干双手,回头湿漉漉地捏住她的脸蛋,却又变出一张慈爱的脸:“真可爱啊小银霁,明天就跟我结婚吧。”“韩笑也想明天就高考。”——心律莫名失调,银霁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句。又不想被对方发现心思,慌忙补充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切实际!元皓牗笑眯眯地也不拆穿她。鉴于洗手区狭窄,银霁背靠着墙,基本上,敌方伸个胳膊就能完成一次壁咚了;再来,一道门隔绝了外面的人,他们全都相信“完全不熟”这张面具,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此时此刻,按照言情小说的情节逻辑,作为地下情人的男女主人公理应接吻——然而慈爱的老班长暂时没有接吻的心思,既然是循着叹息声找到了这里,他是来谈心的。“今天怎么心情不好啊,是因为我不理你吗?”“没有。我是说我没有心情不好,如果你在我脸上看不到笑意,那都是饿的。”“早上没吃饭?”“空腹喝了两杯白开水。”“看吧,你也很期待这顿年饭,特地留了肚子才来。”元皓牗欣慰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嗯。邹阿姨人挺好的,我可能对她有些偏见了。”银霁晃晃脑袋甩开他的手:“就是因为她很好,我才更加生气,你能理解吗?”元皓牗一歪头,表现出“我正在尝试理解”的样子。银霁把刚吸进去的气尽数叹了出来:“因为我没法不去想象楼阿姨的样子。如果是她在这,她一定更能跟我们打成一片,就算你爸拉她出去,她也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年的。”元皓牗抬起手,用滚烫的掌心覆盖住银霁的眉骨,慈爱面具似是破了一角,因视线被遮蔽,看不真切:“你怎么比我本人还要想我妈?我是该感到荣幸还是嫉妒呢?”“为什么要嫉妒啊……”“如果我死了,你会用几年的时间来缅怀我?”在暖气没有覆盖到的地方,额外的体温一撤走,银霁感受到的凉意比刚才还要深。“差点忘了,我们是要一起吞毒药的,我怎么会比你先死呢!”元皓牗打着哈哈,又恢复成了一副傻样。若非如此,银霁都要确信她对七年结局的悲观预测已经被看出来了。“什么都是你安排……”她假意抱怨道。“是你过度美化了。”“啊?”“对楼冠京这个人。”他竟敢对母亲大人直呼其名?!“其实,她的脾气有时候很不好,我爸就深受其害。不过,我爸错就错在不懂得笨人要学会谦逊,他老觉得我妈只比他聪明一点点,有时候为了——显而易见是他的错误,两个人都要吵翻天。”他还好意思吵架?他怎么敢的?!这个元勋还能更讨厌吗!也就邹春婷愿意当个宝。想到这里,银霁的心理平衡了些。“好饿啊!”为表示恢复了精神,她大声说道,“我今天最想吃的一道菜就是你的巴斯克了。”元皓牗诧异地挑眉:“那我得看看里面熟了没。”“熟了,肯定熟了,外面都焦了里面还不能熟?”“你怎么知——啧,防不胜防!”银霁的脸颊肉又被捏住,指尖的分寸从慈爱转化为嬉笑,挺好,现在倒有点接吻的气氛了。回想当初的荔枝皮,她扫视一圈面前待开垦的土地,考虑着该从哪里啃起——“叭!你死了!”突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元皓辰钻进来,举着一把机关枪,枪口正对银霁。韩笑和银霁的毛衣是同色系的,根据进门以来元皓辰的表现,这发子弹的目标并不是他看错的这个人。果然,一和银霁对上视线,元皓辰骤然色变,丢下玩具枪,踉踉跄跄逃跑了。元皓牗不解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个态度?”银霁看了眼镜子,实在没找到端倪:“我哪知道啊,又不是我弟……”想起自家弟弟也挺怕她的,一条适用于灵长目的规律可以总结出来了:“也许我身上有种可止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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