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又想,也许是你和别人的孩子……”吵闹的儿童歌曲中,贺妄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的断断续续。
陈然咬了咬下唇,努力在脸上建设出笑容,试图说些什么来蒙混过关,但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贺妄已经做出了动作。
大概是觉得客厅的声音过于吵闹,贺妄后退一步,伸手关上了厨房的推拉门。陈然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厨房的窗户,由此窄小的空间密不透风,一时之间只有二人静谧的呼吸。
哪怕是在初夏,这样环境也显得有些闷热。陈然很不自在,却听到贺妄道:“知道是别人的孩子,我很开心,也很庆幸,因为代表我还有机会。”这大概是他们重逢以来,贺妄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安静的厨房里,他说出的每个字陈然都听得很清楚,可虽然听清楚,陈然却觉得他理解不了连在一起的意思。
他不明白,什么叫做还有机会,还有什么样的机会?
他睁大双眼愣神的模样落入贺妄眼里,贺妄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也放的低了些,请求一样,“陈然,我还有机会吗?”
陈然终于回过神来一样,微微抬起头看向他,手势做的格外的艰难缓慢,“什么……机会?”
贺妄认真地看着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很想触碰一下,但他并没有额外的动作,只是摩挲了几下手指,抑制住了自己的欲望,“照顾你,爱你的机会。”
他轻轻的一句话,却在陈然心里投下惊雷一样。陈然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他下意识想装作没听见,可是越心慌就越手忙脚乱。一不小心,盘子被他碰到在地上。
陈然蹲下去捡,视线看向地面,他的情绪一瞬间有些控制不住了。摔得粉碎的盘子就好像是一种隐喻,十年前破碎的过去是被陈然努力粘平的,如果不去触碰尚能粉饰太平,一旦触碰,哪怕是轻轻一下,也会再度破碎。
贺妄沉默着,从他颤抖的肩膀中读懂了他的拒绝。
厨房的门被打开,贺妄从里面走出来。谢庭阳的注意力从动画片上转移过来看着贺妄,身后厨房的门半掩着,他看不见陈然的身影。小小的人抿了抿嘴,直觉不喜欢他,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贺妄的脚步顿了顿,想了想,他转过身看向仍然蹲在地上的陈然低声道:“我明天再来。”
陈然想说“不”,可他的身体直不起来,他在此刻突然有点怨恨自己的没用,“不要”这两个字在他的胸口盘桓半天,还是说不出口。
苏锦绣曾经带他去医院治疗过,医生说他不能说话大部分还是因为心理原因,可以通过矫正治疗取得效果。只可惜效果还没出来,苏锦绣一出事陈然又受了不小的刺激,更加不愿意尝试开口说话了。
贺妄没有得到回应,沉默着转身开门离开。门在他身后再度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就好像陈然的心门一样,当年他轻率地打开又离开,现在却被拒之门外。
上次见面的平静不过是虚假的平和,陈然对他是很明显地抵触。贺妄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陈然这个程度不及自己当年过分的百分之一,自己就受不了,真是矫情脆弱的可以。
如果换作自己曾经被这样对待,只怕是面都不会见。
贺妄回到车上,沉默半晌,他想了很久,静了很久。手机里是许邵东发来的消息,问他房间桌子底下那个包裹是什么,自己不小心洒上了水,能不能打开。
贺妄点开他发的图片,正是陈然当年寄来的快递。时间过去的太久,快递单上的字早就褪去了,盒子也显得陈旧不已。
“不用打开,带过来给我。”
许邵东速度很快,晚上就把盒子送了过来,一边还很好奇地和他打探里面是什么。但贺妄没有给他机会,东西送来就把他赶出家门了。
当年一开始是气愤,不屑去打开。后来是不敢去打开,明白自己曾经的行为后,贺妄难得做了人生中的胆小鬼,他竟然很害怕打开,害怕陈然在快递里放了别的东西。
快递放置太久,又碰了水,胶带都已经失去了粘性,贺妄轻轻一揭便整个脱落,甚至带起了一些纸箱的碎屑。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大大的画笔盒子上放置着一封小小的信。
“贺妄你好,谢谢你的画笔,但我现在要走了,所以还给你。谢谢你,再见。”
很短,只字未提其他,贺妄拿着纸条的手几乎不敢用力,他有些脱力地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想到下午陈然颤抖的单薄背影,心脏迟钝地痛起来。
窗外的天色慢慢黯淡下去,贺妄一动不动,他在黑暗中坐了很久,任思绪去混乱地行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起身打开灯,而后将那盒画笔和纸条一起放进了卧室的抽屉里。
的理由,他对贺妄表示没办法给联系方式。贺妄顿了顿,眼神有些细微的失望,但没有再说什么。
陈然把手机放在桌上,回头看向贺妄,他想问贺妄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可不可以离开。但是他又说不出口,于是只好拎起自己买的菜,打算去做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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