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口渴。疲惫如同梦魇,纠缠着她黯淡的灵魂。
身批破烂斗篷的少女缩在街角,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却没有谁停下来看她一眼。
虽然相较其它小国,火之王国还算繁荣和安宁,可流浪汉横死在街角这种小事,实在无法引起他人的怜悯。
阿莉雅咳嗽两声,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从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可沦落到这个地步,她不得不怀疑这世上是否真如萝娜所说,有一位能够裁决正义与邪恶的神明。她为善者赐福,降予恶人惩罚,让善与恶形成一个流动的闭环,籍此平衡天平的两端。
咳咳
肚子里的饥饿犹如火燎,嗓子火辣辣的痛,就像龟裂的大地。她艰难地呼吸着混杂了汗味和臭味的空气,咬紧了牙关,用回光返照带来的力气呵出一口气,慢慢放松了身体,静候死神的降临。
她是阿莉雅.费舍蒙德,高贵的费舍蒙德家的大小姐,哪怕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囿于这狭隘的身体,也绝不会向命运妥协,低头弯腰,耻辱地活下去。
不就是死吗?三天前她不怕死,三天后又怎么会怕?
意识渐渐模糊,阿莉雅闭上了眼睛,耳边车马人流声渐渐远去,只有一道清澈如泉水的嗓音渐渐清晰。
醒醒。
莉莉,醒醒。
阿莉雅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让人目眩神迷的漂亮面孔,面孔的主人靠得很近,长长的睫毛几乎快碰到她的眼睛。阿莉雅清楚地看到了他白皙的肤色,那是一种病态的白,柔弱惹人心怜,她怎么追寻也无法拥有,那个女人却轻易获取,并因此得到了众人的宠爱,被捧成闪闪发亮的新星。
她怒从心头起,举起手便扇了这人一耳光。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又刚从昏迷中苏醒,这具身体实在是瘦弱得可怜,连手掌都软趴趴的没力气,只是从这人的脸颊上擦过,连一点红痕也没留下。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穿着裙子,戴着碎花头巾的小姑娘红着脸,怒气冲冲地冲过来,卢哥哥把你从大街上捡回来,辛辛苦苦地照顾你,还治好了你的高烧,你怎么能一醒来就打他?
捡回来、高烧?
捕捉到几个关键词,阿莉雅蹙起眉,上下打量着被她打了一耳光的人。
这是个清瘦的少年,约莫16、7岁的样子,他穿着一身洗到隐隐发白、打满补丁的灰蓝色麻布衣服,坐在与床齐平的木制轮椅上。虽然不论是衣服还是背景的家具都透露着贫穷,可全身上下却被打理得很干净。他的脾气看起来很好,哪怕是被莫名其妙地扇了一耳光也没有生气,只是用那澄蓝的眼睛,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宠溺而无奈地看着她。
更重要的是,他长得很漂亮。也许用这种词形容不太合适,但是不同于男子的阳刚与女子的柔美,他的长相相对中性一些,却依然如月亮一般皎洁耀眼,不容忽视。唇角那一抹柔和的微笑,更是让他像个慈悲的神祗,发散着慈和的白色光辉。
阿莉雅震惊地看着他的脸,心里满是疑惑。
平民区怎么可能出现这么漂亮的少年?他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没有贵族带走圈养,或者被人贩子拐走吗?
不,不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阿莉雅攥紧了被褥,这触感粗糙的被子,以前甚至不会出现在她家的佣人房,多么悲哀,现在竟然盖在了她身上。
不管怎么说,先弄清楚眼前的状况才最要紧。
她抬起头,却疑惑地看见面前只有一个人。
我请她出去了。少年微笑,现在可以放心了吧?你看,我是无法伤害你的。他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腿,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这种体贴和温柔,更是像极了那个让她厌烦的家伙。阿莉雅眼里透露出憎恶,可多年的贵族教养,让她做不到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恶语相向。
我不是故意想打你的。
她犹豫地扯着被褥,小声地嘟哝着。
嗯,我明白。少年还是那副笑语盈盈的样子,我叫米瑟.卢,你呢?
阿莉雅刚要回答,忽然想起半梦半醒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她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米瑟:你刚才,为什么叫我莉莉?
平民是不配拥有姓氏的。他为什么会有姓?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他还在觊觎什么?或者说,这具身体,有什么值得被觊觎的吗?
仔细想想,确实很奇怪。她明明已经是个死人了,却从一具陌生的身体里睁开了眼睛。破烂的衣服、荒芜的记忆、消失的魔力,她甚至无处可去,也不想寻找去处,可当她又饿又渴,抱着死意躺在街头,却又被一个素不相识,却长着一张无懈可击的好看的脸的人救起。
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三个,那就不是巧合了。
看着她警惕的眼神,米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沉默了两秒,点点头,说道:我确实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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