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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2 / 3)

他第一眼见叶灵儿,觉得她像是那种草原上来的烈火烹油的美人,总之不该在京都,更不该嫁李承泽,她是活的,李承泽眼睛里不该映出来这簇火光。

叶灵儿说你不必这样折辱我们。我是天乾,他才是地坤。这些字在范闲脑子里弯弯曲曲,总算组合出一个他能理解的句子,然后他发现这句话并不是面前女孩儿痛苦的根源,但她把所有苦痛吞了下去,下定决心一言不发,范闲再想问两句,发现叶灵儿已经晕倒在椅子上,他去搭脉,发现对方疲惫之至,倒是省下他打晕的流程,但这话在他心上蛀了一个孔,他感到心里呼呼的风声,那种空旷让他害怕。

他踱步进去,手上捏了一道真气,他告诫自己,见情伤最忌废话,若是李承泽和他说叶灵儿以外的事,他就愧对自己的良心一辈子,然后先杀他。但他进去,房间空落落的,连日光都死气沉沉,他看到李承泽坐在秋千上,他穿着一身里衣,面前的小桌上还是摆着一碟子葡萄一碟子梨,李承泽正在给梨削皮,手上拿着一把小刀,果皮连贯,果肉饱满。

他拿着刀,这不是好事。范闲第一个念头冒出来,接着他看到李承泽抬头看了他一眼,范闲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那步先机,现在在等李承泽讲出他所想的之前,他就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孩童,只好听着。

但李承泽没和他说什么,他依旧削他的梨子,但那完整的果皮断了,接着他剜下梨肉,一片片白腻的梨块从他手底下,像棋盘的玉子一样落下来。旧爱当前,余恨未消,他只好尴尬地行了一个礼:二殿下。

李承泽倒是没让他的话茬也一道掉地上,他嗯了一句。接着放下手里的刀,转而去吃葡萄。范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松口气,仿佛放下那把刀,他和李承泽真就有什么转圜余地好好谈谈似的。

灵儿叫我来劝劝你。

嗯。

如果你死了,你的母妃和她怎么办?

别太小看女人。李承泽笑了笑,她们比我们要强得多……给她们一点时间,她们会活下去的,到时候还托您替我照拂一下。

那您肚子里的,您是不打算给一点时间了?

李承泽像是有点惊讶的样子,他本来背对着范闲,这时候仰头看过来,李承泽坐着,他站着,好似他们这只是一次正常探访,而他们是伯牙子期,两个亲密无间的友人。李承泽对着他两秒,然后笑起来,范闲浑身寒毛直竖,突然感觉气氛里那把弓又张紧了。

她真是同自己的师父交心交肺。

范闲气的想要吻他,和他每多说一句话,他都感觉自己的心烧得恨海情天,他本来不见李承泽已久了,那些新仇和旧恨都在初秋雨冷下去,余下一种淡淡的厌恶,一种苦涩余味,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抱月楼?从北齐之行前?李承泽突然就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少年的初恋给了月光一样皎洁的人,然后李承泽像是朱砂一样在他心口下咒。他有点怕李承泽,在他知道李承泽是地坤前就怕他。

你若是对你的妻子再交心交肺一点,而不是满眼定州军,你也不必如此。

回答他的是李承泽吃葡萄的声音,他垂着眼睛,一颗颗往嘴里丢,唇舌抿开皮,把果肉和籽咽下去。

葡萄籽带花青素,你既然怀孕,还是少吃为妙。

李承泽又笑了,仿佛范闲对他说的真的很有意思似的,他说怎么,怕是你的?

李承泽。范闲从牙里挤出来。我同婉儿大婚后就没同你不清不楚过。你这几个月?扣我头上?你的妻子——丈夫?可是就在外间,为你哭了一晚上。

李承泽是叶灵儿那把惊弓之鸟,范闲轻轻一拉弓,他看见二皇子泄了气,那只在死寂气氛里沉沉坠下的大雁掉到范闲胸口,垂死挣扎,羽翅在他胸膛里搏动着,扑腾出一地断裂的飞羽。李承泽吐出一口乌血,叹了口气,把那盛着葡萄碟子往桌上一磕,像是死亡在李承泽身上叩了叩门。

她就同你说了那个?

别问,别听。范闲试图把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对方因为唠血而鲜艳的唇齿上边。范闲张开嘴,想说点其他的打断,孩子救不回来是肯定的,但是怀孕时期的人体是很奇妙的,兴许李承泽能活。他往那边走过去,被李承泽一抬手,范闲顿在那里,像是一同被押上刑场,他潜意识里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真的吗?那个部分听起来如此受伤,李承泽不想我救他?

孩子也不是她的。

李承泽站起来,又兜了剩下的葡萄到自己怀里,秋千晃得他不大舒服,但他大概也没什么力气走到另一个椅子上,李承泽像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样,依旧神色如常地吃着葡萄。范闲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转而皱眉,李承泽从怀里抽出来一封绝笔递到他手上。

拿上这个,不至于叫他们怀疑你鸠杀了我。

范闲下意识打开来看,看到那四个字,依旧很有风骨,和当年他在北齐路上给他写的信一样。他合上,像是合上李承泽的棺木一样,努力把他范闲过往的爱恨也关进去。

什么意思?

李承泽细细的擦那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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