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凉:“好生生疏,还以为您不记得某了,郎官。”
“亚相在西京怙宠掌权一手遮天,何苦来这苦寒地方跟下官拉这个关系?”胡徵确定程惊岁走远之后连表面样子也不装了,眉心一蹙,张口便是阴阳怪气的腔调。
“少说也是某亲点的《君子明听赋》一甲,郎官此言属实让某心若寒灰。”严遵越只是嘴上说的伤心,实际已踱至书案对侧,挪来两个靠枕在榻上放好便闲适倚上。
胡徵很想把他赶走,却碍于程惊岁一会还要上他这里领人而赶不得,气得嘴角抽搐:“看来亚相不曾见过我的请辞奏章。”
严遵越眼神微微一凝,下颌微扬示意他继续。
“竖子党同伐异,蒙蔽台谏,无得议论,圣上不闻,纵之坏天下事,乱祖宗法,圣上不知御左有贼,而以贼为腹心。”
胡徵想起这事就气得两颊微红。
“臣诚不愿与此贼并生。”
他骂完,拍案而起,意欲夺门而出。
被胡徵一掌拍得从木碟中震出的甘草片飞到了严遵越手边,严遵越用指尖点上如小舟般摇晃的甘草片,话语迷离,不知是发问抑或喃喃自语:“君君臣臣,当真如此紧要?”
“不是他妈君臣的问题!”胡徵已经拉开门环的手忽地一紧,砰得一声摔上了门,强忍怒火让他已经攥拳的手上跳起青筋,他花了大力气控制着自己不能指着别人鼻子骂,“自从你站在圣上身边有多少人遭了贬谪、多少人遭了流放、抄过谁家、灭过谁家满门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不知道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从圣上和长公主到颜相公金郎将都被你骗得团团转,朝廷也别叫朝廷了改叫你严遵越的一言堂得了。”
他以为胡徵能说出什么新花样呢,翻来覆去还是那点车轱辘话。胡徵痛心狠厉的话从他左耳进右耳出,严遵越忽的垂眼,善意提醒道:“我不是一个人来金台关的。”
“我都在请辞疏里骂你了还怕另有人知?”胡徵不屑反问。
严遵越只是支着额角歪头盯紧胡徵,直盯得他心里发毛才幽幽道:“实不相瞒,你那奏章被中书省拦下来交给我了,我不忍看圣上生怒,便替你重写了封请调的。”
惊诧过后,胡徵沉默了,敛声屏气,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下来。
“不信?我还能背上几段——一贼弄权,万臣失望,愁恸之声动彻天地。圣上幸听臣言,诛之以谢天下,再杀臣以——”
胡徵气急败坏地让他闭嘴。
两年前,他递上那封名为请辞的谏言时已经做好了被偏心眼至极的皇帝和小心眼至极的御史随便找个由头处死的准备,所以当他只是接到了吏部司送来的左迁金台的调令时,他承认,他如蒙大赦,他甚至没来得及去一趟典星台同祖父告辞便忙不迭地逃离了西京。
但事实不是圣上听了一耳朵他的谏言开恩放过了他,而是被他深恶痛疾的佞臣从中斡旋保下了他——胡徵害怕了,现在的他已然不敢想,若是奏章真的交到御前书案上后果如何,他也许不会拥有在金台这两年贫苦却明快的日子。
让他和那等小人一般痛哭流涕地膝行去严遵越脚边谢恩倒是不可能,胡徵不算太情愿,但仍压下心中思绪,生硬地问他为什么。
严遵越幽怨地叹息,“都说了你是我亲点的进士一甲——还是说我的惜才之心如此让人难以相信?”
“是这样的。”胡徵说完,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严遵越更大声地叹了口气。
胡徵鼓起勇气,迎着严遵越的视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仍然不忿道:“我看你还是阴狠小人模样。”
“即便惊岁信我?”严遵越试探道。
“那是惊岁哥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好事!”胡徵本已消下去的一点火气又冒了上来,“真不知道你跟惊岁哥哪里像是亲兄弟了……”
严遵越不动声色隐藏起心中翻涌的酸涩与不适,歪了点头表示疑惑。
“哪都不像!不该知道的你少打听。”胡徵显然比严遵越设想的更为嘴严,也如设想的一般知晓程惊岁的来历——不是众所周知的那个。
严遵越只要确认了这不是一件可以摆在明面上说的话题,事情反倒好办了,毕竟白贺本职在秘书省,他想溜进去去查点什么易如反掌——与童老太尉一家有所交往的程氏人家,严遵越确实在御史台文书里见过一个,天露三年程宣国公意欲清君侧,未果,被诛了满门,连先帝那位小程后都被赐了自尽。若非先帝只有盛契松一个皇子,他是无论如何都登不上这位置的。
“我也是会伤心的。”严遵越假模假样地擦拭眼尾,强撑着愁绪一般起身,一边念叨着要去寻惊岁安慰自己,一边走过去把戳在门口的胡徵扒拉到一旁。
胡徵仍不太清晰的脑袋里还惦念的程惊岁的嘱托,情急之下扯住了严遵越的胳膊:“惊岁哥一会儿要来接你的。”
严遵越有点后悔他在金台这两天表现得太过平易近人了,他闭了眼重新转头睁开,垂下一点直直盯着矮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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