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不吵闹了,英娘对龙芝笑道:“你看,他也同意。”
龙芝不置可否,可从两人的态度来看,她的保证应当是可信的。沉默片刻后,他问道:“你们和裴隐南都是妖,为什么要追杀他?”
英娘有些诧异:“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以为你们相识很久了。”
龙芝摇摇头:“我与他才相识几天。”
“几天?”英娘看看裴隐南又看看他:“那可真奇怪,裴隐南活了那样久,可我从未听说过他和谁结伴。我只知道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杀人,杀妖,赤练的兄长就死在了他手上,他们的仇也是这样结下的。”
这点倒是与龙芝在百妖传中看到的相吻合,唯一令他不解的,就是裴隐南为何会如此行事。若说他生来就是个残暴的妖也就罢了,可自己与他相处了数日,龙芝看得出裴隐南并不喜爱杀戮。莫非他真像野文中说的那样,修炼了诡异的功法,要在固定的日子大开杀戒,否则就会受到反噬,走火入魔?
龙芝道:“裴隐南无缘无故,就杀了你朋友的兄长么?”
英娘道:“是啊,赤练的兄长也是只活了几千年的大妖,仗着一身修为横行无忌惯了。结果有一天裴隐南突然闯入他的领地,二话不说就要杀他。其实妖与妖之间,杀与被杀,吃与被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裴隐南光杀不吃,赤练觉得他拿自己的兄长取乐,所以一定要为兄长报仇。”
龙芝怔怔地听着,仿佛进入了另一重世界。他在诗书礼乐的教化下长大,进食不仅仅是进食,连器具、姿势、座位方向都有重重规矩。从没想到在另一重世界里,杀戮与进食会这样直白而理所当然。待英娘说完,他轻轻地问:“你们平日里也是这样?居住在山野间,每日修炼、用膳,休息,只做这些事?”
他的话逗笑了英娘,她摇头道:“有的妖会这样,但不是每个妖都这样。我就喜欢隔三岔五做几天人,再做几天蛇,做人有做人的好处,做蛇也一样。”
她腰间的袋子忽然透出微弱的亮光,英娘低头看了看,惊讶道:“哎呀,移行咒的时间快到了,我该带赤练回去了。”说着,她抓住赤练起身,随便把他往自己肩上一放,笑了笑:“这山里的怪物很厉害,像你这样有仙缘的小东西,可千万要跟紧裴隐南,否则会被吃掉的。”
龙芝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追问,英娘与赤练的身形便如水波般浮动扭曲,转瞬不见了。他的眼前只余下一片空旷的黑暗,火堆跳动的光照到远处,有东西一闪一闪地亮起来。待他走过去,才发现是自己方才为阻止赤练,掷过去的碧玉铃铛。铃铛有一角摔碎了,上刻的“凤芝龙木,受命无疆。”缺了一个“疆”字。这铃铛原本没有刻字,是先帝见过了他,亲自给他取了这名字,铃铛上才多了这八个字。每个人与他提起这件往事,语气都十分羡慕,认为这是极大的荣宠。可龙芝从来都不以为然,把人当作一块石头,这算是什么看重?
他将铃铛挂回腰间,蹲在裴隐南身侧看他。他的脸色还是那么差,龙芝用袖口拭去他额角的汗珠,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是病了么?这样的冷天,让裴隐南待在外面一整夜显然是不适宜的。他回头看了看变成一片废墟的楼阁,既无奈又不满,最后只能笨拙地将对方扛在背上,像极了奇闻故事里托着岛屿的仙龟,步履缓慢沉重地向大殿走去。
正殿里灯火通明,戒备森严。戍卫的士兵看见是他,正待行礼,随即又被他背上的裴隐南吓了一跳。尽管裴隐南一张脸都埋在他的颈窝里,可那头卷曲的浓密长发与一身不合时宜的黑衣使他的身份暴露无遗,士兵惊恐道:“龙少卿,您……您杀了这妖怪吗?”
龙芝道:“你看他像不像死了?”
那士兵闻言立即后退了好几步,磕磕绊绊地开口:“您带他进去,惊扰了三殿下怎么办?”
龙芝站在暗处,一张脸隐没在夜色里,幽幽道:“若是不让他进去,明日他醒来就把你们全都吃了。”
对方登时吓得面无人色,任由龙芝慢吞吞地穿过正殿,回到他平日居住的厢房。万幸的是郦王今夜居然没有过来,龙芝把裴隐南往干草堆上一扔,顾不上酸疼的肩臂,只顾着找出方才英娘给自己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用舌尖碰了碰。
英娘没有骗他,这的确是蛇毒的解药。龙芝用水化开药丸,一点一点给裴隐南灌了进去。裴隐南双目紧闭,睫毛的影子投在眼睑上,一笔浓得化不开的墨。龙芝看得入神,杯子里的水倒出来了也没有发觉,待到水漫到手背上,才慌忙去揩。水珠沿着裴隐南脸侧滚到了头发里,湿了好大一片,他只能托起对方的头,半抱着他给他擦拭。
擦着擦着,两个人都躺到了一起。其实郦王没有说错,他从小就怕冷,此刻有了另一份体温,的确要舒服许多。龙芝卧在裴隐南身侧,试着往他身边靠近了些,果然没有从前被郦王亲近时的抵触之感。至于是为什么,龙芝也很清楚,到底是他没有把裴隐南当成人来看,谁会讨厌一只漂亮的动物亲近自己呢?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裴隐南的脸变了,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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