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宸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近段时间危机四伏的生活让他对血腥味格外敏感。他直起身,这股气息便消散了一些,这让他能肯定血腥味是段池身上传来的。
马车在闹市中行进,前行的速度并不快,却还是免不了颠簸。段池感到肩上的重量一轻,还以为是主上在颠簸中觉得不舒服,正准备转头调整一下位置,就看见段逸宸微皱着眉盯着他。
段池心一慌,脑子里迅速开始复盘今日发生过的一切,思考是什么惹了主人不快。
段逸宸等着小影卫主动坦白,也没开口说话。
马车里十分安静,两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气氛。段池能听见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如擂鼓搬在耳边敲响。
他几乎要受不住身上如同实质般的目光,正准备俯下身请罪,马车在这时一个急停,两人因着惯性向前扑去。段池率先反应过来,一手撑着地,一手拦在段逸宸身前,才算没发生意外。
段逸宸几乎是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段池身上,鼻尖撞上他的胸膛,一瞬间的酸疼甚至逼出了一两滴生理泪水。
还真是狼狈。段逸宸在心里叹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平衡,手在寻找支撑点时压到了段池的腰,并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车夫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事,惶恐的声音传来:“小的罪该万死,实在是前方突然冲出来一伙人,什么也没说就打了起来,眼见着就要撞上,小的才不得不勒停了马。”
红袖在车帘外小心翼翼地询问里边的情况,段逸宸懒得治车夫的罪,便随意应付了过去。
段池彻底倒在了地上,鼻尖仍残留着主上倒在他怀里里留下的檀香。段池僵着身体,即使段逸宸压到了他的伤处也不敢随意乱动,忍着疼直到主上重新坐好,才从地上爬起来。
马车重新起步,段逸宸仍记着段池那声痛苦的闷哼,用肯定的语气道:“你受伤了。”
段池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记着万不可让主人的话落了空,才犹疑着答道:“是。”想了想他又补充,“不会影响属下的行动。”
段逸宸摸摸自己的鼻尖,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余痛。他咳了一声,决定直截了当地问:“如何受的伤?”
段池看上去更疑惑了,但仍一板一眼地回答:“昨日领的罚,鞭三十。”
殿下府上与他地位相近的便只有宫女红袖,他昨日将事情告知红袖后,便是由她行的罚。红袖虽习过武,手腕挥鞭的力量终究不敌专业武者,因此段池并未将这点伤放在心上,只是草草上了些药,才会导致今日连血腥气都压不住。
思及此,段池意识到是他过于自大了,以为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但事实上,这伤让他甚至无法在马车的颠簸下护住殿下。
段池跪在段逸宸身前,垂着头,张了张嘴:“属下”
段逸宸也才堪堪记起昨日发生了事。他本就无让段池领罚的意思,但无心的一个指令,却造成了他身上的伤。
他正郁闷着,见段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便堵住了他的话:“不准请罚。”
段池果然闭口不言了。
小影卫低着头,从段逸宸的视角看下去,倒是把他苍白的脸颊和唇色都遮了个干净。
想看看他的伤,但马车上没有伤药,贸然脱了衣服又穿上反而会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算算时间路程大概已经过半,段逸宸掀开车帘看了看,闹市区穿过大半,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到。
但意外总是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一支箭从远处的屋顶射来,等段逸宸反应过来时,破空声与箭羽一起到了他眼前。
段逸宸只来得及按着段池的头一起趴下。
箭头深深地钉进车壁里,若是他刚刚没有发现,这支箭很可能已经插在他的脑袋上了。
段逸宸沉着脸,大喊:“有刺客!”
见一击未中,更多的箭支朝这边飞来。他带来的侍卫也反应过来,将马车团团围成一圈,拦截四面八方飞来的箭。
周围做生意的小摊贩四散跑开,漫天箭雨极有目标,没有伤到无辜百姓分毫,很快马车周围就清出了一片空地。
马车壁几乎被扎成了一支筛子,尽管段逸宸带出来的人身手不错,却还是有那么几支箭成了漏网之鱼,刺破车帘射了进来。
段池顾不上礼仪,挣脱了段逸宸压在他身上的手。马车内空间太小,用长剑施展不开,段池只能用那把短刀来劈开射至眼前的箭。
一阵箭雨过后,敌人始终没有露面。骚动就这么平息了下去。
刚刚躲进屋内的百姓往外探着头,见没有争斗了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段逸宸压着怒火,命令段祺因派来的其中一人去搜查周边的可疑人员,其余人随着他加快脚程回府。
敢在闹市区下手,是他未曾预料到的。此处人多眼杂,对方大概也知道身份极其容易暴露,这才从头至尾没有露面,甚至没有派人确认一下是否得手,就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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