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李忘生心头蓦地一酸,理智彻底消散,不自觉蹭动身躯,一点一点、逐寸逐寸靠近谢云流,一如幼时那般手脚蜷起,将头慢慢抵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后背不比前胸,既无胸怀可靠,亦无双臂相拥,李忘生却仍执拗地抵靠着,悄然攥住他衣摆,将自己蜷得更紧。
又来了,那种古怪的感觉——
身侧之人的小动作自是瞒不过谢云流,起初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时,他只当李忘生不习惯与人同榻而眠,心烦意乱翻过身去,试图减低自己带给对方的压迫感。
然而他却没想到,自己才翻身不久,李忘生竟主动靠了上来,如同求助的幼崽般抵在他背上,灼热的呼吸透过薄薄衣料打在背心处,激起一片难耐的湿热。
心跳亦如擂鼓,咚咚咚咚吵的谢云流心神难安。
——或许吵的是他自己的心跳声也说不定。
谢云流只觉一阵心烦意乱,忽然转过身来,将那团完全称不上娇小的身躯搂入怀中,粗声粗气的问:“不睡觉折腾什么?”
身躯入怀,却是剧烈颤了颤。谢云流心弦不知怎地也跟着一颤,垂首望去,就见李忘生面颊涨的比先前还红,神色却是一片决然与沮丧:
“师兄,寒石床对我没用,我大概不是中毒,是生病了。”
——若我病重,又该谁来照顾师兄?
“瞎说什么!”谢云流道,“最多不过是风寒而已。”
“就怕我不是身体生病,而是生了心病,道心有失。”
这话越发怪异,谢云流蹙眉道:“与道心何干?”
李忘生抬眼看向他,面颊赪红,期期艾艾道:“以往心浮气躁时,忘生只需默诵清静经即可。可如今却不知为何,颂念百遍仍不见效,难以清净。”
“怎么说?”
李忘生却咬住下唇,一头扎入他怀中,不肯再说。
他这般回避,谢云流却是越发担忧:道心有失绝非寻常,岂能如此含糊过去?当下抬手轻拍怀中人后背,再三询问,李忘生却只是摇头,显然打定主意要缄默到底。
见状谢云流也跟着心浮气躁起来,疑心他独自外出时受了伤不肯说:这岛上遍布毒龙毒虫,焉知他如今这般是否受了伤却不肯言?
忘生什么都好,就是有事常藏在心里,越是难过越要隐藏——思及此,谢云流也生了气,沉声道:“李忘生!你到底如何,是受了伤还是哪里不适?你再不说,别怪我把你剥干净了自行检查!”
这句话终于将人吓住,李忘生明显抖了一下,终于不再做鸵鸟,攥紧拳含糊开口:
“不是、不是受伤。”
“那是什么?”谢云流追问道,“何时开始难过的?又都哪里不舒服?”
“……晚间——不,黄昏时。”
李忘生语气微颤,似乎难以启齿,又似乎忍受着莫大的心理压力,深吸口气后才再度开口,语义凌乱,颠三倒四:
“那时……替师兄更衣,忘生忽然心绪不宁,浑身燥热,克制不住想要亲近师兄,又不知该如何亲近。脑海中总有古怪念头,身体也……我觉察不对,才匆匆将师兄送回,躲出去想要检查,却、却……”
谢云流初时还云里雾里,听到此处心头骤然狂跳,登时明白了李忘生纠结至此、难以启齿的不适究竟是什么。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怀中人,忽然想起,曾经忘生也是在十六岁生辰过后忽然生分起来,不愿再与他同榻而眠,也更加克己复礼,端肃默然——
他的师弟,忘生他,竟是知事了!
这一发现让谢云流心如擂鼓,一时竟说不清心底是种什么感觉。他瞧着李忘生眉宇间透出的紧张与惶惑,为防万一又确认道:“除却燥热之外,你是否还有其他不适之处?”
李忘生咬唇,迟疑道:“有……”却又难以启齿,不肯多言。
见状谢云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忘生先前匆匆离去,应是被情热激出反应,又不知所以然才惊吓离开。也不知出去后怎生折腾,又未得纾解,才会一直躁动难耐,坐立不安。
“我还当是何事。”
知晓缘由后,谢云流顿时松了口气,不是受伤,也不是生病就好。
十五六岁,的确该知事了。
他看着眼前人忐忑难安的模样,又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这素来克制自持、小神仙一样老成稳重的师弟,原来也会因初知人事而茫然失措?
煞是可爱。
他这一笑,倒是将李忘生笑懵了,更用力扯住他的衣摆:“师兄?!”语带嗔怒,还有些焦急,“你笑甚么?”
“莫气,不是笑你。”
强行按下不合时宜的笑意,谢云流定了定神,抬手顺着怀中人的脊背,“你没生病,只是……长大了。”
“!”
火热的手掌顺着脊背向下,一路蔓延,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让李忘生险些呻吟出声,又强行压下,一张脸越发涨红,身体又颤抖起来:“什么、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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