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见回答,恼羞成怒,强装镇定走出去,听见边月的声音:“要吃面吗?”想硬气地说不吃,然后径直走回卧室,可不仅嘴张不开,脚也迈不出去。“我想吃,你陪我吃点吧?”喻枫这才转身:“这可是你求我的。”边月不置可否。那晚只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全进了喻枫肚子,捞到碗里一根面条不剩,又抬起碗来喝汤,最后一个碗干干净净的放在桌上,喻枫还在意犹未尽的舔嘴唇。边月坐在他对面手抵着下巴看他吃完了一整碗面,微微一笑,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洗碗。”喻枫点点头。离开之前淡淡瞥了喻枫一眼,轻描淡写道:“只有小孩子才会以为自己不吃饭可以伤害到别人。”一碗面吃的味同嚼蜡,吞下最后一口,喻枫早就已经吃完,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星不知道在想什么,边月把碗筷迭放进煮面的锅里,若无其事的开口道:“明天去的县城有火车站。”喻枫斜睨着她,边月继续说:“你先买票去省城,然后坐飞机回家。”“我爸让你来的?”“谁让我的来不都要回家?”边月随手在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剔除枝桠部分,戳了戳驴子里柴火,“而且喻枫,你都多久没换衣服了?发酸了。”喻枫走得急,外穿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看也不看就塞进箱子里,到了才发现裤子拿了四五条,上衣就拿了一件,再加上他到了宁城没怎么清醒过,算算日子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换衣服了。低头闻了闻,喻枫的脸色变得不大好。“早点回去,别让家人担心。”边月把桶里的水倒入锅内,又挤了一些洗洁精进去,锅里很快浮出泡沫,喻枫盯着那些泡沫冷笑了一声。边月把用过的餐具洗干净,脏水缓慢渗进泥土,再放入装着清水的桶中上下摆动,喻枫听见一串水声。夜里寒凉,边月经水染过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洗干净的餐具用塑料袋装好,边月把手放在炉子上取暖,琥珀般的眸子里闪动着火星。长久的沉默后,喻枫听见边月用很轻的声音说:“喻枫,人是很脆弱的生物。”起初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边月也不敢相信。她小时候惯于讨好大人,父母的上一任主顾就经常被她逗的咯咯笑,嘴上说着喜欢,到最后却只是因为母亲不小心把汤溅到她的鞋上就冷漠无情的辞退了她的父母,任凭她和母亲如何道歉求情都不松口。
女主人的喜欢带着有钱人惯有的傲慢,用一种俯视的态度彰显出来,仿佛旁人生来就是为讨她欢心的。喻枫的母亲不一样,她会撒娇,会耍小脾气,会问边月这条裙子好看不好看,她就像一朵娇贵的雨中玫瑰,徒增人的保护欲。边月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在若干年后患上抑郁症,严重到自杀的地步。喻枫来宁城的前一天孙念禾刚从病床上醒来,她看见围在病床周围的丈夫和儿子,惨淡了笑了笑,然后喻枫听见她细弱蚊虫的声音。“你们不应该救我。”便是这一句话让喻枫几临崩溃的边缘。从前他对失败嗤之以鼻,他觉得生活很简单,没有什么是努力做不到的,直到这一刻无力才使他明白,他好像真的会失去母亲。他实在不懂母亲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口口声声说着爱他们,却还要一次又一次的放弃自己生命。边月吃完面在炉子前坐了一会儿就上车睡觉去了,喻枫一直守着那团火。虫鸣声不绝于耳,夹杂几声不知名的动物嚎叫,风声很大。凌晨三点,炉子里的火因为没有人看管将灭未灭的燃着一点火星,有一辆货车从公路上开过去,轰隆隆一阵,喻枫看向车里,没醒。衣服上攒了一身夜露,除了烟酒的气味,还冒着股潮湿的青草香,喻枫把炉子里的火熄灭,抖了抖身上的烟灰。醒来的时候身边不见人,牛仔外套堆放在驾驶座上,窗外雾蒙蒙的一片,听见几声清脆的鸟叫。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疑心根本没睡着,但时间的的确确流逝了。喻枫坐着发了会儿呆,车窗被敲响,边月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仅穿一件灰色条纹针织衫,鼻子被动得通红。开门把外套拿给她,边月接过去,把咖啡递了过来,独属于咖啡的焦香充斥整个车厢,边月边穿衣服边招呼他喝,喻枫看着杯子,眉头微皱。“放心,没人喝过,我用碗喝的。”她的旅行计划好像真的只有一个人,锅碗瓢盆都只准备了一套。喻枫低头喝了一口,速溶咖啡的味道并不好,焦味过重,酸度过高,喻枫不想再喝了。边月的表情不太自然,似乎没想到喻枫会这样。能忍受廉价的泡面,却受不了一杯速溶咖啡,奇怪的现代人。她摇头笑了笑,如果是现在的喻枫,大概是不会陪她吃路边摊苍蝇馆的。此时谷底的雾气升腾上来,树林间烟雾缭绕,遥遥望去,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喻枫问她笑什么,边月背靠在车身上看着远处的烟雾,“风景不错。”喻枫知道她笑的肯定不是这个,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两人休整了一下就继续上路,仍是边月开车。窗外的风景一成不变,没有什么特别的,喻枫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感到无聊,没有什么可消磨时间的,喻枫的注意力自然而然放在了车载音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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