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将脸贴过去,贴着她高烧不退的小脸。睡梦里,周萱轻轻嘤咛一声,吧嗒吧嗒两下小嘴。她又做了个梦,梦里梁津沉下身俯视着她的小脸,恶劣地捻去她眼角薄薄的清泪,粗粝的手指肆意擦过她的脸颊,引起阵阵颤栗。梦里他完全掌控主动权,让她叫他的名字,她不肯,觉得好羞耻,痉挛着拒绝他,他像疯了似的,一遍遍问她“叫不叫”,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最后她还是叫了,带着哭声,一声声地叫他“梁津”,他还不满意,又让她改口叫“老公”。这是意志对身体的节节败退。好像不是梦,就是现实。是什么时候的现实?是昨晚上吗?女孩想不明白,忽然觉得身体变得沉重无比。好像被什么抱住了、挂住了似的,然后四肢百骸里沸腾的血液在游走,忙碌的白细胞在为她驱赶想要侵害她身体的病菌。为什么白细胞会出战呢?因为她的皮肤破损了,有伤口。白细胞要出战,身体就要发烧,好为白细胞创造一个活跃的环境。可是伤口到底在哪里?她模模糊糊地想,她到底哪里来的伤口,是上次被灰仔咬伤时留下的伤口吗?还是昨天晚上留下的伤口?被他破开所以才留下的?明明她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发烧了?周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房间里的天鹅绒窗帘很厚,严严实实地遮盖住外头的光线,不许一丝漏进来。她无力地挣扎两下,这才发现,她被另一个人圈得紧紧实实的在怀里。男人身上原本冷郁好闻的冷杉森林气息,被浓重辛洌的烟草味所覆盖。她吸了吸鼻子。这个人,吸了多少烟?臭臭的。她不喜欢他吸烟的味道,所以他后来吸得少了。今天怎么又突然吸这么多。她一挣扎,原本浅眠的男人就醒了。“小萱。”黑暗里,他叫她的名字,嗓音沙哑。 卑微 (修)听到他这沙哑的一声“小萱”, 女孩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有点儿想哭。她差点以为他不要她了。是不是她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他是不是觉得,她还给黎明泰过生日, 太没有边界感了?女孩心里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边界感是什么?用奶奶的话来说,边界感就是“瓜田李下的事情不要去做, 不要让人误会,心里更不许有一点点朝三暮四的念头。”朝三暮四, 她是没有的。她只有“朝是梁津,暮也是梁津”。在绝对的、沉甸甸的爱意面前,那一点心软没有任何力量。
让人误会?金发男和安娜会误会她和黎明泰的关系吗?黎明泰自己呢?他会不会误会呢?她一下子沉思起来。其实, 除了梁津之外, 她极少把别的异性真正当成“男人”去看待。于她而言, 黎明泰的身份首先是黎若昭的堂哥, 是暂时收养了小咪的主人。他很伤心,很难过,而他的伤心和难过又正好是因为她而起, 下意识地, 她选择了自以为适合的方式, 去安慰黎明泰。她是不是做错了?女孩没有能够继续想下去,因为梁津的脸贴上她的,下巴轻轻蹭着她因发烧而滚烫的脸颊。随后,她感受到男人的唇贴住了她的。与昨夜的凶悍、激烈不同,此时他的唇舌温柔得过分,小心翼翼地纠缠她的舌尖。“唔唔。”女孩挣扎了两下。“臭臭,不要亲, 去洗澡。”她小手印上他的脸,把他的头推到另一边。这个人, 抽了这么多烟,尼古丁的味道那么浓,还来亲她。“生病了,不要乱亲,小心传染给你。”她虽然病着,但声音还是很嫩很脆,脸蛋硬邦邦地指责他。万一把病气过渡给他,就不好了。“这就去洗。”梁津嗓音艰涩。他吻了吻她细腻如瓷的额头,这才走到浴室,打开花洒,胡乱地冲洗。他挤了过分多的沐浴香波,抹在身上,打出丰富的泡沫,想驱赶身上的烟味。其实,那烟味是淡淡的薄荷草气味,喜欢的人会很喜欢。只是她不喜欢。女孩又在床上躺了一会,认真地思考着“边界感”的问题,这时,她放在床头柜旁的手机再度亮起。是安娜发来的消息。“好了,我找到他了,我在陪着他。”“你答应我了,以后你不会再出现在黎明泰面前,你不会吊着他的,对不对?”“那只小猫,我会劝他让你带走,以免他每次看到小猫都忍不住会想起你。”女孩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呆。昨晚已经过去了。当新的一天的太阳出来之后,一切就应该朝前看了。希望黎明泰也能朝前看。她已经不能够、也不会再给他任何回应了。把手机放好后,正好梁津洗完了澡。他换回了昨夜那件晨袍,衣襟宽大,系带松松地系在腰间,显出他完好的腰身比。不知怎的,女孩又想起他昨夜脱下浴袍后握住她脚踝的情景——浴袍下什么布料都没有。她依旧清晰地记住他进入时的感觉,记得他的唇吻到她的身体上,而她睡裙滑落。女孩默默地脸红了。似乎她不应该记得这个夜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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