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动唇角,周淳润有些失落的收回手掌,轻声叹,“夫人是不是觉得我太没用了?”又不会驾车,又没有高深的功夫和吓人的权势,只能抱着她躲避,落得一身的狼狈。陆修容奇怪的看他一眼,“当然没有。”开什么玩笑,只要能躲过追捕,她连更狼狈的遭遇都能面不改色的进。得了肯定的回答,周淳润却像是枯萎许久遇到甘霖一般,整个人都如同树叶舒展开,扬起了眉头冲她笑。没想过一句话还能有这般的魔力,陆修容也乐了,一面沿着官道往前走,一边心里思索,这边地之人果真纯善。“夫人,你要往哪去,我们同路吗?”周淳润亦步亦趋的跟着,落后她半步,继续温声絮叨。陆修容却倏然驻足,“我不是夫人了。”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身份的束缚,再也不想要有人叫她夫人了。“我已经和离了。”周淳润似是被她一惊,半晌合不上嘴,眼睛一下一下的眨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抿唇一笑,陆修容也不在意他的惊愕,脚步轻快的很。“姑娘。”惊讶之后,周淳润接受的却很快,他快步走上前,拉住陆修容的袖子。陆修容不知所谓的扬眉看他。周淳润像是在做某一个重大的决定,眉头皱了又展,犹豫过后又坚定的看她,慢慢低下身与她对视,“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说吧。”救命恩人的请求,不管能不能办到,总得好好听着,陆修容侧耳。“我能求娶你吗?”像是给自己壮胆,周淳润说得铿锵有力,脸爆红一片。耳朵嗡嗡了两声,陆修容僵硬的转头,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他闪烁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红潮从脸上蔓延到脖子,眼神像是心虚又像是胆怯,湿润的水意都被她看的几乎要漫出来。好像那胆大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哈。”陆修容扯着嘴角冷笑一声,抽回自己的手。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姑,姑娘。”周淳润急急追上来,想拉她的手又不敢,只能继续用那双无辜的眼睛盯她。陆修容气恼的加快步子,“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要求娶我?”周淳润看出她生气,声音也磕磕巴巴,“可,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合着他方才在那倒豆子说身世,还存着这样的心思。陆修容更气,猛地收脚。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些零星的星子已经挂在了夜幕上,陆修容压低声音,阴测测看他,“你知道官府为何要抓我吗?”
眨眨眼,周淳润摇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却都难以压下去。她在张牙舞爪的吓唬自己呢。“因为我杀了人。”陆修容面无表情,吐出这句话。周淳润脸色一僵,瞳孔因为惊讶而放大,缓缓直起弯下来的腰,眸色深沉。唇角用力抿着,似是在压抑什么,周身的气息逐渐敛起。意料之中的反应,陆修容无趣转身,想着要快些赶路。“那你一定,独自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脚步一绊,他喟叹般的话语,却扎到了陆修容心脏里最柔软的地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泪水就肆意蔓延。酸楚的开关,被乍然打开。陆修容捂着嘴,无声无息的流着泪侧目。他周身流淌着温柔的月华,轻轻和和笑着,柔软的手指点点她的眼尾。“对不起。”用力抹去泪水,陆修容不知道何时起也学会了用恶狠狠的语气掩盖自己,她偏过头。“跟你没关系,你道什么歉?”月光潋滟,道路上只有他们两人,暗夜沉沉,沿路乡村里飘出的炊烟围绕着他们。周淳润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背着手,仰头看着天空。“对不起,因为太高兴就急着求娶,冒犯了姑娘。”也对不起,没有在一切发生之前就出现,把她一个人丢在了京城。周淳润低头,嘴角笑意淡淡,伸出手慢慢摸了一下她的影子。金州一条闹中取静的巷子里,陆修容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房子,冲卖房的伢人道:“就这处吧。”到金州已经三日了,这几天她一直在看房子。也算是那一遭黑店经历的启发,她也想开这样一个小酒馆,前院卖酒,隔开的后院就来住人。鲜少有人知道她也有酿酒的手艺,之前备嫁,她为了讨好苏时鹤几乎学了所有想象中他喜欢的东西,如今虽没让他尝过,却给她提供了谋生的手段。也算是冥冥之中的造化。眼前的小院是典型的北方民居,古朴开阔,但门口的那一株巨大的树她很喜欢,价格和位置也合适。将房契看了又看,陆修容才长吸一口气,把金币数了数交给伢人。伢人再三道了喜,才出了门去。将门一关,陆修容噙着笑将房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顾不上弄脏衣服就直接躺在院子里。头顶上的天空深邃蔚蓝,广袤无垠。她动了动手脚,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她终于有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房子了,再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不受喜欢就被赶出去,她能在这里放肆的哭闹,能按照她的心意来装点修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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