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容不自觉的坐直,心有预感,紧张的抿了抿唇。狐疑的再次盯着他看,陆志隽问:“你到底是谁?”“陆伯父,许久不见了。”随着一声冷叹,周淳润拉下了面巾。瞳孔在瞬间放大,陆志隽腾的一下站起来,手指颤抖。表情像是惊恐,又像是愤恨。“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李珏,你竟然还活着。”谁是李珏?陆修容茫然的看着身旁的人,她心里明白这是周淳润对她的坦白,可还是不清楚状况。“是啊,违逆抄家的李将军之后,还活着,陆伯父很愤恨吧。”周淳润温温和和的笑,眼底冷意聚集。听清了他说的每个字,身体忍不住颤了下,陆修容对他的身份总算有了了解。她猛地意识到什么,身体比反应更快的扑在周淳润身前,警惕的看向李畅。如此举动,惊得所有人都是一愣。周淳润下意识轻扶住她,反应过来后勾唇一笑。李畅则气的龇牙,“我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太子殿下既然知道,怎么会容忍他还活着,难道敢忤逆欺瞒陛下不成!”陆志隽倒先问出声。“陆丞相不必先急着给本宫安罪名。”李畅嗤笑。藏下双目中的算计,陆志隽睨着周淳润,“你们想如何?”松开陆修容,周淳润不动声色的冲李畅使了一个眼色。领会其意,李畅笑呵呵的冲陆修容道:“外面月色正好,不如一起去看看?”明了这是要她回避,陆修容抿抿唇角,站起身来,刻意没有再回头看周淳润。最后离开前,只听到他压抑着情绪问。“晚辈只想问问陆丞相,我父母是如何谋反的。”银镜般的月亮,像是能照清楚地上所有的肮脏丑陋。站在院子里,陆修容仰头看着月亮,辨不清情绪。心乱成了一团,反而不知道该先去思考些什么。“咳。”李畅站到她旁边,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得替他解释一句,要你出来,不是想隐瞒你什么。”转眸看向他,陆修容眼神询问。李畅神色复杂,怅叹。“他曾是那般光明磊落的君子,那些阴暗手段,他不愿意让你看。”
不止于此,陆志隽毕竟是她的生父,血脉亲情总归是最难割舍的东西,他也不想她面对那些不堪。“太子殿下。”陆修容终于开口,“李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似是十分意外,李畅诧异的望她,“你竟没听说过子珏?”陆修容摇了摇头,前十三年里她被关着,后来她满心围绕着苏时鹤,还真不知京城中还有一个他。略想了想,李畅冲一位禁军统领交代了几句,随后召来一匹马。“我带你去个地方,离此不远。”由他带着一路疾行,不久后,他们停到了一处荒芜的府宅前。腐朽的木门,摇晃的树影,夜色中显得瘆人。李畅先她一步推门,伴着门吱呀的一声响,尘封的过往揭开薄雾。心里已经隐约猜出来了这是哪里,陆修容按了按心口,小心的提着裙角上前去。刚一踏入,就先看到了门前聚集着一滩干涸的血迹,能想象当初那些奋力想逃命的人拥到此处,却被一一斩杀。李畅也沉默着,带她一路深入,最后停在了一处马厩前。黑暗的马厩里,传来喷气声,接着有蹄子刨了刨地面,一匹赤马站了出来。没有拴绳,身上还带着鞍鞯,看上去已经有些陈旧。马极为精神,看见他们两个陌生人,还神气的嘶鸣了两声。“这匹马,就是子珏的。”李畅轻笑起来,与它招招手算作打招呼。马比她高大不少,陆修容仰着头去看,试图想象周淳润在上面的样子。李畅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这匹马是从北方草原而来,有名的烈马,子珏当时花了小半年去驯服它。都说马通灵性,当年那场事发,我也以为子珏已经遇难了,便想将它带走。”“可它怎么都不肯离开,哪怕我找来再厉害的驯马师,花费再多的时间,它也不肯让别人近身。就算是用多昂贵的饲料,它也不肯动一下嘴。”“陆修容,能降服如此烈马之人,你觉该是如何风姿?”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李畅负手,语气越发的怅惋。“他曾孤身率军潜入敌营,不足弱冠便能打下令人束手无策的硬仗,他曾与我同受太傅教导,所作文字激昂热烈得让太傅都咋舌称叹。子珏,在京城中是耀眼如日的存在,一度让我这个太子都艳羡。”“他自由,张扬,烈烈如风。”李畅闭上眼,喉咙里滚出一声长叹。可那些,都已经是曾经了。陆修容觉得有一双手掐住了她的咽管,在李畅的声声描述中她试图勾勒那时的周淳润,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一次次浮现,他连马车都控制不住的样子。呼吸变得艰难,陆修容转身,就着惨淡的夜色看这荒凉的院落。风起时,层层积累的落叶从地上刮过,萧瑟如许。陆修容恍惚好像听到,有少年提□□空,笑声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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