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份小小的期待,就像是被一根很细很细的线钓住了,虽然脆弱,却提供了一种往前的动力。这种动力放在太宰治身上太过罕见,织田作之助却觉得有些触动。他所写的第一本小说,也是这样琐碎而平淡的小事,主人公从充满危机的工作里退役,开始在每一天的生活里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见证相遇与离别,最终不知不觉地就过了一生。他的责编小林说他的文字很有生命力,是在微末中诞生的、最真实的奇迹,织田作之助自己不怎么能感受到。他总觉得,太宰治这样的人能从那种境地里挣脱出来,才称得上奇迹。“没关系,平淡有平淡的奇迹。”小林那天特别高兴地灌他喝酒,“织田老师你生活在afia,生活肯定见过更多的波澜壮阔。”所有人都喝了酒,醉醺醺的。“织田老师,你考虑过从afia退休吗?”织田作当时回答:“在考虑了。”其实还没考虑好。他已经靠写作有了一份不菲的收入,但他还是觉得这份收入不太稳定。作者们也许有很多种,有的可以保持稳定的表达欲,有的也可以通过商业化的技巧来确保自己稳定产出,而织田作对于写一本小说的执念太过强烈,在完成了第一本之后,他有些不太确定是否要继续下去。继续写下去,他好像没有那么强的动力了。不继续写,心底又似乎有一份微妙的不甘。人就是这样嘛,犹豫着纠结着,时间就过去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立刻需要做出决定。他来到西宫月昳家门口,提着一袋凉羽泽挑来的书,按响了门铃。“你去开门。”太宰治颐气指使的,把自己当做了这个家的主人,并且非常顺手地指挥客人去干活:“你住在这里总要做点事情吧。”这话说得,就好像他除了陪睡当猫猫以外,做了什么很重要的贡献一样。首领宰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报纸。正好,他补充这个世界的信息,也补充得有些累了。他看着太宰治一大早心情好得不行,浑身上下都冒出粉红色气泡的黏糊样子,心情愈发微妙。也是时候告诉他未来……他开了门。织田作之助等了一会儿,在他准备翻钥匙开门前,门终于开了。果然是太宰治开的门。可能是因为才起床,没有穿平日里的西装,而是很随意地套了一件崭新的家居服。他身上还萦绕着一点微不可查的生活气息,是黑咖啡、烤全麦吐司的味道。这个太宰治看着高了一截,苍白虚弱了一点,头发薄了,绷带缠着的位置反了,看着更成熟了。一瞬间,织田作之助大脑里闪过“太宰治这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的想法,并且略微震撼了一下。这。
不会是爱情的力量吧。都说爱情可以使人成长,但太宰治怎么看起来成长过头、直接进化到肾虚的模样了?也没看见早上出门西宫月昳如何呀?织田作之助陷入混乱。他面前的首领宰更加陷入混乱。“我来送书。”他僵硬地提起胳膊,展示了一下袋子里的内容,“已经和月昳打过招呼了。”“嗯。”成年版本的太宰治低着头,在织田作拎起袋子的时候,视线也没有跟着挪动。这对织田作之助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已经习惯了太宰治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样子了,尤其是涉及西宫月昳的事。他本以为自己早上出现在这里,太宰治会跑过来和他叽叽喳喳一小时如何与西宫月昳相处。太宰治真的很喜欢把他和安吾当做情感咨询的地方。再次感叹了一句太宰治成熟之后安静过了头,他走进房子,闻到更浓郁的早饭香气。以及熟悉的声音。“怎么开个门还要怎么久呀。”太宰治的语气不佳,如果没有猜错,来拜访西宫月昳的人一定是男性——没准又是鱼塘里另外的一条鱼,现在西宫月昳正好不在家,他非常想把一切的竞争对手都丢出去。他叼着一片面包,转头。“织田作——”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织田作之助:。一瞬间,他头上的呆毛都绷直了,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却很罕见地产生了一种拔腿就跑的想法。两个太宰治!前一个后一个,他不会是陷入了某种幻觉里吧!更年轻的那个太宰治果然仍旧像原来那样活泼,一片吐司还没吃完,就已经推开椅子跑过来:“织田作,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呀。”他看了一眼,差不多猜到了。“这些书是凉羽送过来的?”他指了个方向,俨然一副自己可以做主的样子,“放在书房里就好了。”“他怎么能使唤织田作来送东西呢?但是织田作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他好活泼,和嗅到早饭香气在人腿边喵呜喵呜的大白猫一个模样,织田作之助犹豫几秒,还是问:“你是太宰,那这位是?”“也是太宰。”太宰治不耐烦地解释,“反正就是不重要的人。”首领宰眸光复杂,点了点头。“这样。”织田作之助终于接受了这个魔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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