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就好。”西宫月昳的视线落在空气里,又睁着眼睛,从虚无一点点聚焦到手臂。左手手指按在止血用的酒精棉上,挽起的长袖下是一片碍眼的青色,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碎裂出瑕疵,细碎的青苔顺着血管的裂隙密密麻麻的填满。他不喜欢这种颜色,也不喜欢自己在医院环境下白到过分的肌肤,于是挪开视线,站起身。他的眉在极短时间内皱起,垂下的眼帘告示主人正在经历相当不愉快的痛苦——血液缺失带来的眩晕感。那一瞬间,站在一旁久不出声的琴酒微抬胳膊,似乎想要扶一下。但还没有动手。“别扶呀,我还没有软弱到马上要摔倒的地步。”西宫月昳抬起眼眸,往琴酒身上瞥了一眼,“而且我一直这样,你该习惯了。”琴酒无言。他好像是早就习惯西宫月昳的各方面问题了,不管是充斥迷雾的想法还是过分低质量的身躯,以及对一切生物的普遍意义上的好感。在猜测西宫月昳生而知之之前,琴酒年少时的脑子里当然也闪过一些更加奇妙的想法。他是不会承认他思考过西宫月昳是否和外星生物有联系的问题。而且最近事情那么多,他难得好奇,想知道如此近距离的死亡与失去会不会改变这个人的生活状态。结果说不上意外,也算不了失望,漫长的时间里,琴酒几乎觉得西宫月昳是某种比铁锚还固定的存在了,如果不是这个人会生老病死,他也会觉得自己见证了“妖怪”之类的存在。他把那些不堪的回忆丢出大脑,又轻轻地嗤了一声。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嘲笑什么:“有人对你很好奇。”“谁?”“波本。”琴酒的表情有些认真。在所有近几年进入组织的人里面,波本的能力强大也算是数一数二了,而且表现得很忠诚。听话,什么任务都能优秀完成,履历洗得干净,这种人当然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以及青木伶的注意。青木伶故意去接近的时候没避着他,甚至还故意让琴酒别告诉安室透他的真实身份,就这样一直逗着玩。琴酒不知道为什么青木伶会专门挑安室透逗着玩,明明以前也有和安室透差不多的新人……也没见他这样专门去逗啊。“波本……我等会就去找他。”西宫月昳揉了揉眼睛,百无聊赖的,“我不会离开组织的,你也不用一直看着我。”这就是要赶琴酒走的意思了。“上一个这样有趣的人还是莱伊呢。”他把用来止血的酒精棉丢进垃圾桶,“上上个是……可惜……”“莱伊?”提到这个名字,琴酒若有所思,“你惦念着那个叛徒做什么?难道说波本……”
“我可没说。”西宫月昳轻飘飘地回答,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愤怒,“还不是因为他居然敢泡明美姐。真是气死我了……哪里来的混蛋居然敢拱我家的白菜……”他一想起来就来气。宫野明美坠入爱河的时候,志保还在国外被组织成员监视着,而他也忙于别的事情,否则绝对要冲出去把赤井秀一叉出去挂在大街上风干。和卧底谈恋爱是绝对没有好结果的。可就是因为迟了一步,等他把赤井秀一的背景调查清楚,已经什么都晚了。爱情是不可逆的,猛烈的爱情更是如此。也许明美从小在组织控制下生活,没有接受过这样的爱,轻轻松松地就沉浸了进去。他和志保劝过几句,并没有任何作用。以旁观者视角来看,那人的目的实在是太明确了,就是为了通过明美这条线逐渐打入组织。可惜爱情使人盲目,他们也没法24h呆在明美身边,等到能够处理的时候,悲剧几乎已经注定了。无论赤井秀一到底是想做什么,最终都一定会伤害到宫野明美。果不其然,两年前的时候,赤井秀一身份暴露,果断叛逃了。他能举双手支持这些人过来破坏组织,对卧底偷偷纵容一点也没什么,可他唯独不理解像赤井秀一这样的人,明明实力强大,偏要用下作的方式来利用感情。他和明美透露过赤井秀一的身份,但明美并没有断了关系,之后的悲剧来临,她甚至没有怪罪过他。当然西宫月昳打心底了解这一切的罪恶应该被归到这个组织身上,如果不是组织控制着,明美也许能拥有一段自由而健全的爱情,出什么问题他就找人过去打爆对方狗头。理智的话说完了。不理智的话……他就是看赤井秀一很不顺眼——拱白菜就好好负责啊——不能负责拱什么白菜啊——这样气鼓鼓地想着,出门拐弯,真的见到安室透的时候都有股莫名的火气,他舒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好巧。安室君,你也是来看望伶酱的吗?”“嗯。”“伶酱应该会很开心的。他喜欢热闹一点的生活。”安室透看了一圈,只觉得格外冷清,压根没有人过来看望病人,医院里多的是孤单一人来,孤单一人走的家伙,连青木伶这边也一样。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还以为青木伶这样的人,在组织里的人际关系会挺好的。“没有其他人吗?”“这你可想多了。”西宫月昳回答他,“大家都顾着自己,怎么会有人来管一个不相干的人?安室君这样的人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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