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请帮我解开吧,我可不会……”兰德尔到底还是开口了,他的嗓子还有点哑,却说得很快。他并不觉得这是应该发怒的时机,口吻却不由自主变得粗鲁,像是对这种滑稽礼仪的抵抗,他可不想演这种戏,但这也许就是对方想要的。
脏话滚到唇边又卡住,兰德尔深吸口气,然后重新整理措辞,“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帮我解开吧,我需要看到东西。”
回应他的是更加靠近的脚步,陌生的气息和衣料细微的窸窣包裹过来,紧接着就是太阳穴上微凉的触感。兰德尔浑身都绷紧了,他意识到那应该是皮革手套——实在离得太近,他伸出手就能抓住对方的手腕,甚至是脖子,他只需用两根手指就能给帝国的监狱系统上一课,不该对任何囚徒掉以轻心。
有他所动作之前,视野忽然恢复了,兰德尔还睁着眼睛,世界清晰得一如往常,仿佛刚才的模糊只是片刻晃神,近在咫尺的就是那只覆盖着黑色皮革的手,和他猜的半分不差,对面的男人直视着他,声音依然温和,“兰德尔阁下,您觉得好些了吗?”
“我……”
意料之外,男人并非他想象的贵族打扮,而更像是个教士,还有一头显眼的银色长发。他没能仔细看下去,而是立刻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免得下一刻就又会看不到了。身下的床榻是贵族标准的规格,旁边还有胡桃木的写字桌,尽管装饰得尽可能宜人,这里显而易见是间囚室,石壁上甚至还悬挂着拷问用的铁链。
可是隔着栅栏和墙壁上不甚明亮的烛火,他也能看清这里还有别人,穿红袍的法师一列围坐在囚室前,面容隐没在阴影中,他能看到那些人嘴唇隐约的张合,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法术对于王国已经不算新鲜事物了,但咒术依然是禁忌,除去领主那个异类,兰德尔从未见过其他人如此明目张胆地聚集施咒,特别是咒术的对象是自己。
不,就算是在帝国中,这种地方也是相当少见的……像是不满于他的游离,按在他太阳穴的手指忽然来到下颌,然后将他的脸微微抬起,让他不得不望向男人的眼睛,是令人不安的血红,可对方的声音依然是温和的,“请不要担心,他们是在对您做一些……必要的检查,对于异国来的客人,这很有必要。”
情况过于诡异,兰德尔反而冷静下来了,他微微垂下眼,对于教士来说,男人穿得有些过于华丽,金红两色丝线从法袍两侧蜿蜒上去,在领口处结成一个繁复的灯盏图案,成串的黑曜石压领连接着银色的耳坠,和无数珠链往上交织在垂散的银发里,他终于开口了,“斐里安主教……”
他说完就抿紧了唇,骑士卷曲的金发在烛火下闪闪发光,皮肤却因虚弱呈现出苍白,如大理石般毫无血色,只有那双眼睛是蓝色的,像晴天下闪烁的海面,令人想要伸手触碰。实际上斐里安确实这么做了,他轻柔抚过骑士的前额,然后顺着颌骨下滑,一如刚才疼痛经过的路线,“您似乎认识我,弗拉格领主还和您说过些什么呢?”
骑士有点困惑地皱起眉,看来对方对他的了解很不少,甚至知道他的领主的封号,但莫雷斯到底是怎么被扯进对话里来的?抚摸过他下颌的手已经来到了腰侧,兰德尔没有挣扎,随着男人的触碰,那些附着的疼痛正在逐寸消失,然后转化成另一种让他陌生的东西。
“他又对您……做过些什么呢?让我也来试试吧。”
02
兰德尔在军部和佣兵团中混迹多年,这种事情不知见过多少次,但是从来没有谁的手敢随便往他身上摸。骑士皱紧了眉,落在他侧腰的手还在向下,被他一把攥住了,如果不是手上没多少力气,他真想把对方的手骨直接捏碎,“我以为你是圣教徒……侮辱俘虏会让你感到快乐吗,主教阁下?”
不知是想表示无害还是胜券在握,主教没有抽回手,甚至依然望着他的眼睛,浅色的眼睫随着眨眼在烛光下闪出丝缎的光泽,他的声音依然是柔和的,甚至带着点安抚意味,“您是担心会有人看到吗?”
不等兰德尔回答,他就抬起另一只手,五指缓慢向里收拢,纯白的厚重帷幕随之从栏杆边缘垂下,结结实实遮住外侧的所有的光线。尽管知道那群咒术师仍在那里,但毕竟现在看不到,骑士还是莫名松了口气,主教不由笑了,可能是常年位居高位,男人唇边的笑意也是疏离而公式化,“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别担心,这只是必要的检查——或者您可以自己脱。”
露骨的话从男人口中说出来也并不猥亵,像在宣读绝对准确的指令,也许他就是以这幅模样无数次在圣堂主持仪式,兰德尔想,简直就像是尊塑像。但雕像可不会脱他的衣服,其实如果这样推想,这里的人如果是想侮辱他,那么从最开始就不必为他准备这件斗篷。
毕竟是身处劣势,兰德尔隐约有些动摇,即使身在王国,他也曾摇摇听过许多这位主教的事情,纯善、正直,无可挑剔的权威,神明的代言者……那都是些很琐碎的传闻,也未必属实,可他就是不觉得这样的人会做肮脏的事,相比之下,对他下毒下蛊的可能还更高些。
而对方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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