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着吃瓜子花生外加葡萄干还有他们只在书上和电视上看过的松子。大人们分成男女两拨,女的喝糖水讨论家长里短,男的则基本凑在大门口抽烟谈论今年的收成。江海潮好奇地点人头,竟然看到了几张没什么印象的脸。奇了怪了,每年来舅爷爷家拜年的都是那些人啊,她叫不上名字搞不清楚该喊什么的有,不认识的还真没有。“来了来了。”大舅爷爷家的二表舅满脸红光地走进来,大约是在外面冻的,进屋时头发上还冒白烟哩,跟在他后面慢两步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身上的羽绒服灰扑扑的,看起来一点都不打眼。但大舅爷爷却立刻迎上去,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建生,你过来啦。”
被称为“建生”的男人脸上也满是笑:“昨儿晚上才到的,大大(大伯)你讲,你是我们家最德高望重的,你说怎么修祖坟,我肯定听你的。”堂屋里的气氛热闹起来,好几个人附和:“大大,你跟建生都说好,那我肯定没话讲。”三姐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大舅爷爷家这边修祖坟啊,难怪这么多人这么早就过来了。嘿,屋里的生面孔大概是他们的堂舅舅吧。只是建生又是谁啊?为什么大家这样重视他的态度?江海潮一边剥松子,一边冥思苦想。松子真好吃,汁水香喷喷还带着股甜味。不过她剥松子的水平不行,老是剥破了,比海军差远了。海军倒是对松子兴趣不大,吃了一会儿改吃葡萄干了。男人们围着大舅爷爷和建生坐下,一起讨论修坟的细节。后来大舅爷爷的孙子打着呵欠从里屋出来,他们的话题又转移到小孩身上。有人夸大表哥聪明,叫大舅奶奶埋汰了:“还聪明呢,懒鬼,但凡有和平家的海潮他们一半勤奋,我跟他妈睡觉都要笑醒了。”大表哥满脸通红,他上初三了,被逼着跟小学生比,他不要面子吗?三姐弟都不吭声。人生自古两难全,大人们夸他们,小孩们可不得恨他们了?建生相当客气地把眼睛挪到了三姐弟身上,笑着又看了眼爸爸:“你家的啊,那真是读书种子,我记得你上学时成绩也好。”爸爸谦虚:“哪里哪里,小孩自己懂事而已,上学不要人烦心倒是真的。”大舅奶奶过来给几个孩子添瓜子,笑着插了句嘴:“聪明又懂事,今年又拿三好生奖状了吧。哎哟,人家过年还要买年画,和平你家买年画的钱都省了,贴了一墙奖状,什么年画能有这个光鲜啊。”海音本来笑眯眯地好奇地看大人,听到这话瞬间耷拉脑袋。江海潮倒想含混过去这事,咧嘴笑笑就当回应了,海军却憋不住,气呼呼地告状:“没有奖状!仇老师说我们家没交爱国粮,不给大姐二姐奖状。大姐二姐都是两个100呢!”舅奶奶惊住了:“还有这种事啊?哪个仇老师,这人怎么能这样?”“还有哪个。”既然弟弟说破了,江海潮当然不会再藏着掖着,“就是欺负海音的那个班主任,把海音赶出学校,不让海音上课的那个。”大舅爷爷都变了脸:“这个龟儿子也好意思?我们家好讲话没撅了他们全家,他还抖起来了?把娃娃害得那样子,他还有脸。”“他怎么没脸?他厉害得很呢。”江海潮越想越气,“他找小姐被公安逮了,学校掏钱去赎他,他照样当他的公办老师。”大舅奶奶发出惊呼:“这种人还能当先生啊?”“当的好得很呢。”江海潮没好气,“我们学校的女生看到他都绕道走,也没人管。学校不管,教育局也不管!”大舅爷爷侧过头,不知道看着谁:“你们真不管?这种事情都不管。”有人插话:“教育局哪晓得这许多,教育局又不开在湖港镇上。”“教育局晓得。”江海潮提高嗓门,“有人写了举报信给教育局,结果教育局竟然把信送到仇老师手上。他跟疯狗一样在我们学校翻天覆地地找人,还说举报的祸害他,好意思哦,他不做脏事,谁理他了。”她以为大人们会跟着义愤填膺,可没想到等她话音落下,屋里反而安静下来。只剩下建生表舅问了句:“真是举报信到了他手上?”“是啊。”江海潮十分肯定,“我在校长办公室亲眼看到了。他非得说是我写的,跟疯了一样。幸亏我们班主任陶老师帮我。”建生表舅垂了下眼睛,笑着招呼他们几个小孩:“吃吧,多吃点零嘴。”搞得江海潮愈发感觉怪怪的,建生表舅又不是大舅爷爷的儿子,怎么他说话的语气仿佛他才是这家主人一样。不过等在大舅爷爷家吃完中午饭,姐弟三人以为要跟往常一样去大会堂看一下午电影时,建生表舅又过来了,这回他手上拎了个袋子,里面装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好些三姐弟看都没看过。建生表舅笑着递给江海潮:“你们拿回去吃吧。”爸爸过来打招呼:“哎哟,表哥,你也太客气了。”到底还是收了礼。江海潮愈发感觉奇怪,往常爸爸妈妈拜年的回礼往往是给他们小孩的糕,可没这样花花绿绿的。待出了大舅爷爷的家门,他们都要到街上时,她终于忍不住问:“爸爸,建生表舅是什么人啊?”“哦,他是你三堂舅爷爷家的老二。”“我以前从来没看过他哎。”“你三堂舅爷爷和奶奶都走了多少年了,他家没什么人在了,你建生表舅考上大学就没怎么回来过了。”“那他肯定混得很好吧。”江海潮笃定,“他又不是长辈,你们对他好客气哦。”妈妈笑了:“他是混得好哎,要当局长了吧,市教育局的。”海军立刻气愤不已:“就是他跟仇老师一块儿欺负我姐!”爸爸却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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