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之高高兴兴地迎出来,然而阿母看见他,一脸的震惊:“公子怎么在家里?”柴熙筠和他对视了一眼,心一下提起来了。“城东的铁矿塌了,埋了好多人。”他的笑容瞬间凝在了脸上,柴熙筠注意到了他的反应,搀着阿母坐下:“阿母是怎样知道的?”“来时看见的,好多人都往山下跑,在城门口还瞧见二老爷和三个公子匆匆出了城。”是了,阿母住在城东,铁矿也在城东。“是齐家的产业”,他看向柴熙筠,眉头拧在一起:“我得去。”“你小心些。”她的话刚落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齐景之片刻不敢歇,骑着马一路从齐府赶到矿场。然而在矿场门口,却被几名壮汉拦住了去路。“我是齐景之。”话音刚落,随即被为首的男人推开:“去去去,莫要来凑热闹。”他重新站稳,整了整衣冠,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齐家少主,齐景之。”见他说得煞有介事,模样穿着的确不像一般人,几个壮汉嘀嘀咕咕,拿不定主意,却也不敢轻易放他进去。双方正在门口对峙,一声“大哥”,齐晏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放肆,什么人都敢拦?”说着便把众人推开,搂着齐景之的肩,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洞口围着几十号人,齐景之一一拨开人群,走到齐思安旁边,还未开口,便听见他对齐冕之说:“这条矿道算是废了,照例,银子送到他们家,明天换条道采。”“是。”齐冕之刚应了一声,抬头却瞥见齐景之正站在父亲身后。“大哥?”他声音中透着惊讶:“你怎么来了?”齐景之却没理会,朝着齐思安径直问道:“里面的人出来了吗?”此时齐思安心里本就烦闷,见他语气不善,也很摆出一副好脸:“每逢矿难,十死九伤,哪里有人能活着出来?”“先救人。”齐景之懒得废话,挽起袖子就往前走,然而走到了矿洞口,一回头,身后没有一个人。“动手啊。”他吼了一句,然而围着的人手里拿着铁锤和木镐,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齐思安父子嘴角噙着笑,眼里满是嘲讽。他孤零零地站在洞口,这才感受到他们父子二人对齐家的失控。他少小离家,在外十年,没有人会想他是因为齐家才有此遭际,都只当是他的命,十年之后归来,没有人认他。而他的父亲卧床八年,八年里,齐思安对齐家的产业鲸吞蚕食,上上下下都只知齐家二老爷,他们要靠他生活,靠他吃饭。对他们而言,齐家在谁手里,没有分别。
“随我去救人的,每人赏银五两!”说完,底下躁动一片,只是人人都在观望,犹犹豫豫着不敢上前。齐景之往腰间一摸,将银袋扯了下来,提在手里高高举起。“二十两!”有人眼疾手快,上来就要抢钱袋,其余人见了,一蜂窝涌上前,那可是二十两!就算在矿难里死了,也不过赔十两。齐景之把银袋放在手里掂了掂:“这里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二三十两碎银,加起来约摸七八十两。”“你们推举一个人出来,先把这些收好,待把人救出来,随我回齐家取剩下的。”“哎……”齐冕之刚想说什么,却被齐晏之一把拦住。“哥”,齐冕之急得直冒汗:“死个人才赔十两,他救人就出二十两,这么些人,少说也得八九百上千两银子,他这大手一挥,顶上整座矿山两年的工钱了。”齐晏之安抚着他,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要做好人,就让他去做。”说完嘴角勾出一丝诡异的笑,想要沽名钓誉,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齐思安在一旁冷眼看着,始终没有出声。天色渐渐暗下来,齐景之也越来越着急,矿道已经塌了,不能见明火,一会儿两眼一抹黑,救人更困难了。齐家父子喝着茶,像个没事人一般。齐思安不动声色地看着齐景之忙前忙后,齐家这铁矿开了几十年,就没有像他这样做事的。暮色掩映下,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朝齐晏之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儿,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齐晏之“噌”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悉数泼到了身上。有人跌跌撞撞地跑来,还不到跟前,他便迫不及待地问:“怎样?”“塌了……又塌了……”报信的人语无伦次,他在矿上这么多年,还没见出过这样的事。“人呢?”“大多数人都跑出来了,为首的几个,埋在了里面。”把空茶杯甩在桌上,齐晏之一路小跑,拉着矿洞外的人挨个儿看了一遍。回到茶棚时,正对上齐思安的眼神。“父亲,天黑了,我们回去吧!”他狡黠地笑了笑。“公主,天都黑了,公子怎么还没有回来?”阿母从外面进来,摆好碗筷,看着一旁发着呆的柴熙筠,忍不住问。她右眼皮跳了一天,本就心神不宁,又听得阿母这样问,便唤来韩仁:“你去看看齐二老爷他们回来没?”约摸一刻钟后,韩仁回禀道:“都回来了,齐二老爷和三个公子,正在院里吃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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