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对你母亲很是衷心,如今算起来也有十来年没见了。”“不知今日能否见见她?”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向齐景之。“姨母既然相见,待用过膳,把人请来便是。”柴熙筠始终没说话,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安姨母,说是故人多年未见,然而齐景之答应了,她却并没有很激动,倒像是松了一口气。而且齐思安只有三个儿子,齐晏之和齐冕之都是叶氏这个正妻生的,妾室生的,只有齐昱之,难道安姨母所说的颂雨,竟是齐昱之的母亲?齐昱之的母亲曾是齐景之母亲的陪嫁丫鬟?她怎么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正想的出神,碗里突然多了一块排骨,一抬头,却见齐景之正注视着自己。要是在平时,他免不了又要说几句,如今对着外人,两人都默契地缄了口。不知他何时吩咐了人,待用完了膳,一切收拾妥当后,不消一刻钟的功夫,颂雨便打帘进来。身后还跟着齐昱之。颂雨并没有表现得很热情,只是浅浅行了个礼,便站在了一边。齐昱之立马出面解释道:“母亲已经多年没有出来见人,听说夫人来了,才肯出来相见。”这个柴熙筠倒是信的,她来了之后,齐思安一家上蹿下跳,就他母亲还算安稳。安姨母对着齐昱之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看着倒比对颂雨的兴趣更大:“你是颂雨的孩子吗?真是一表人才。”“多谢夫人夸奖。”安姨母看了看齐昱之,又看了看齐景之,幽幽吐出一句:“还是齐家的水养人,这孩子看着,倒有几分像景之呢。”这话说不上哪奇怪,但就是听着不对劲。柴熙筠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不消说,这一看,眉眼处竟真有六七分相似。“妾身还要回去给佛祖上香,先失陪了。”颂雨留下一句话,就匆匆忙忙往外走,临出门时,给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多亏齐昱之在旁边扶住。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她何至于这么大反应,想到这里,柴熙筠不由看向安姨母,竟看到她长长出了一口气。“齐景之,你觉不觉得安姨母这一趟,来的有些蹊跷。”送走了安姨母,两人回到屋里,柴熙筠忍不住问。“怎么?”“十几年没有登门,见了面,不问你在京十年过得如何,不问我在洛南是否习惯,偏偏非要见齐昱之的娘亲。”“也许是人老了,念旧。”齐景之褪去外裳,背对着她说。“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一转身,正对上她怀疑的眼神,慌忙避开。“今日正得空,公主想不想到后山上看看?”见他有意岔开话题,显然不想深聊,她便作罢了,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她这么轻易地应下,他反倒有些退缩:“只是一座荒山,不知公主会不会觉得粗野。”柴熙筠笑着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勾起别人的兴趣来,又说没什么可看。”说着,从衣桁上取下外裳递给他,催促道:“快走快走,整日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平日里进进出出,总能看到这座小山,她见惯了北地的山,眼前的与之相比,着实算不上高,可当真正开始往上爬的时候,才觉得吃力。“我背公主上去吧。”齐景之从外侧走到她面前,弯腰蹲下。柴熙筠侧着身子,大着胆子往外看,往下是一片荆棘,心里不禁有些胆寒,拍了拍他的背:“算了算了,别掉下去了。”“那公主牵着我。”他伸出右手,摊开来,她想都没想就把左手伸了过去。他的手心很暖,让人莫名心安。爬到了山顶,他轻车熟路,带着她来回穿行,直到面前出现一个篱笆院子。“这是?”她有些好奇,挣开他的手小跑了几步,轻轻推开柴门,院内杂草丛生,却充满了生机。“我娘亲去世前,曾在这里住过两年。”他跟上来,解释道。她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停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无事。”他站在她身侧,隔着衣袖牵起她的手,一路走到屋门前,轻轻一推,上面的灰扑簌簌地往下掉。他张开衣袖遮在她头上,面带歉意:“我忘了,这里有十几年没人来过了。”他站在屋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她独自一人先走了进去。屋内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简单的物什摆得整整齐齐,她的视线从那些陈设上一一扫过,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质朴又素净。“你的娘亲为什么住在这里?”彼时她不过二十出头,如何就能撇下红尘,在这里深居简出。“小时候总觉得是母亲喜欢清净,如今想来,大抵是与我父亲,相看两厌吧。”她蓦地回过头,却并未在他脸上看到不满和失落。“父亲喜欢花枝招展的女人,母亲这样的,他不喜欢。”她想起了叶雪儿,突然觉得那日她嘲讽他父亲荤素不忌,似乎歪打正着,怪不得他当时一脸的尴尬。“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娶她?”“大概是见惯了莺莺燕燕,眼前乍出现一个不一样的,便觉得新鲜,待娶回家了,新鲜感一过,怎么看怎么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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