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得一身武艺,关键时候可以保护公主。”“我身边已有侍卫。”“我可作先锋,打头阵。”“大周的军营中,想要建功立业的小将数不胜数。”“可大周的军营中没有女子!”贺敏之脸上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像一根尖刺触及她的神经,随之一股颤栗爬遍全身。“世人都觉得女子娇弱,哪怕我有一身武艺,危急关头还是被阿爹拉在身后,可我不想此生湮没在后宅之中!”她清亮的声音与一身厚重的铠甲并不相协,可所说的话却引得前后的将士频频侧目,柴熙筠更是听得心中一片激荡。再看她时,与沈修远已无半点相关。“公主在大周危急之际挺身而出,若说我这份心愿天下间还有人能懂,那便只有公主您了!”说完,贺敏之单膝跪地:“请公主成全!”沈修远踮着脚,远远地看着贺敏之一系列动作,却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心里着急,拼命地往前挤,可越是用力却是没人相让,反而被人一路推搡,离得越来越远。他伸直了脖子,挥动着手,想要她回头看一眼,可话到嘴边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又上了马,随着柴熙筠的车驾越走越远。长长的队伍不断地往前压,片刻后,她的身影便杳无踪迹,看着队列中清一色的男人,他忽然有些恍惚,真的是她吗?毕竟一晃十年了。一出京城,柴熙筠便差人把刘行俨叫到马车上,递给他一副卷轴:“我从陛下那里要来的,你从此自由了。”听到自由二字,他瞳孔一震,马上意识到她手中是什么,颤抖着手接过,下意识地想要打开,却被她立即制止:“找个没人的地方销毁了。”他点点头,将卷轴放到胸前收好,看向她时,眼里已经泛起层层微波。看他这个样子,她轻叹一口气:“此去季州九死一生,我不能平白让你担这风险。”“况且,将门之子,又一身本领,就应该金戈铁马,立不世战功,哪里能身处黑暗之中,与鹰犬爪牙为伴。”他面色一僵:“公主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是有些猜测。”她摇了摇头,对别人的密辛她向来没有多大兴趣,是以那副卷轴拿到手后并没有拆开来看。“不过我想,阿俨这个名字,你或许并没有骗我。”刘行俨沉吟不语,思绪随着马车一起晃动,不知过了多久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是宣宁侯之子,刘行俨。”
早前同他相处时便觉得,他身上那股子拗劲儿,不像是被驱使惯了的人,如今这样便说得通了。方才说起宣宁侯时他并不情愿,显赫的身份似乎并没有带给他荣耀,身为侯府之子却投身梓凌卫,其中必然有些缘由,只是他不说,她绝不会主动问。“不论怎样,从今日起,你便是刘行俨了。”大军一路向东到了平城,在城郊二十里处安营扎寨,休整之后再继续北上。柴熙筠一进营帐,便见齐景之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藏,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你回来了?”“你身后是什么?”她怀着好奇,径直走过去,手从他腰侧绕过去够,齐景之见瞒不过,索性也不藏了,拿出一封信笺交到她手里。柴熙筠接过后粗粗看了一遍,一抬眼便见他面色凝重,眼里布满了担忧。“从陵南到洛南,少说也有六七百里,再由洛南到京城又要费些功夫,如今辗转到你这里,怕是已经过了不少时日。”齐景之闷声不吭,轻轻点了点头。“你父亲身体一向……”柴熙筠观察着他的脸色,斟酌着用词:“前次又因家里的事受了那样大的打击,信上既然说他不好了,怕是真有其事,照我看,你还是得回去。”他依旧沉吟不语,犹豫了半晌:“陵南有二叔在,可是你这边我放心不下。如今已经到了平城,日便可到利州,这个关头我不能走。”“我这儿有千军万马,又有阿俨在,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父亲那边,如果这次真有什么好歹,我怕你日后后悔。”他踟蹰片刻,还是坚决道:“不行。”即使知道刘行俨的本事,他也难以放心。“至少回去看一眼,从平城去往陵南,路还算好走,一来一回快则五日慢则七日,大军辎重难行,到利州也没那么快,你去了再回来,来得及。”对上她的眼,齐景之心里不禁疑窦丛生,谁送来的信,他又如何接到,她竟没有半分疑虑?“那我快去快回,五日后同你在利州会面。”他顺着她的意思应下,再看她时,发觉她竟像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定之后,齐景之说走便走,毫不拖泥带水。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刘行俨便进了营帐。“安排稳妥了吗?”她随即换了一副面孔,再三确认。“公主放心,不会有问题。”齐景之骑着快马,昼夜不敢停,一日一夜后,终于到了云州地界,此处距平城已走出三百余里,即使人还能勉强支撑,马也受不住了。他放缓了速度,在一处溪涧边停了下来,松开缰绳,任马在周围寻觅些嫩草吃,自己则蹲在河边,拘了一把水扑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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