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二字听得钟煜眉间蹙了下,面上却有一丝困顿和无措。他真的要去找沈怀霜么?沈怀霜……他会和自己说什么?张永望捏着那对符咒,几步上了他的床,发带缠绕过少年的背后,指尖滑动不断:“师弟你想不明白,不如先帮我看看这个?”钟煜目光挪了过去。床上展开一本崭新而厚重的符咒书,钟煜挪了些心神在那本符咒书上,指尖点动,拉回了飞到天外的神思,放低呼吸。书上正是一个化形符咒。这符咒不难,刻完之后,能俯身在兽类上,飞禽走兽皆可。只是符咒的化形时间不长。钟煜拿过了刻符箓的咒石,取下自己腰间的铜黄刀笔,对照着书上,一笔一划地刻了起来。钟煜也是第一次尝试刻这东西。他聚心凝神,收笔之后。张永望眼睛瞪大了些许:“啊啊啊,师弟你太神了!我这折腾了大半个月。”张永望听钟煜讲授了一遍,教会之后,抱着一堆石头滚回他床上欢欢喜喜研究去了。钟煜站在居所的窗台外。明月高挂,落了一地清冷。庭院四方,空空荡荡,崐仑其余弟子都去预备这论道大会,冷风灌入,却没什么来人。风凉得心惊,灌过衣袖,贴上了肌肤。风越冷却让人清醒。掌心贴着才刻过的符咒,膈到了他的掌心,勾勒出石块边缘。他该去看看沈怀霜么?崐仑宴席。长席上,明日黄山就要来崐仑论道,崐仑几位长老开了一大坛梨花酒。清酒徐徐斟入青瓷杯中,宴酣之余,橘猫系统趁机在宴席上揩油。橘猫系统在宴席上踩来踩去,头埋在梨花酒中,咕咕咕地大饮了一番。它砸吧砸吧嘴,尝出了清淡的味道,揉了揉肚子,心满意足地朝沈怀霜看去。席上没什么话,沈怀霜要问的宋剑心当下有事,他饮下几盏酒,向众人告辞,独身上了高山。目光所及之处,冷月高挂,松木苍翠。天青色衣衫染上了墨色,广袖飘荡,他一路踏过山阶几重,影子在地上明明灭灭。窸窣、窸窣。草丛里,有小兽跳动声。沈怀霜侧首看去,半人高的灌木丛里,藏了只灰色的狼崽。它与沈怀霜带回的狼崽不同,眸子澄澈,明黄如琥珀,像火焰在眼中燃烧。狼崽踟蹰地看着他,收起尾巴,啪嗒啪嗒地在地上敲了两下。沈怀霜与它对视了一眼,一眼看到了小狼背后的符咒。沈怀霜收回目光,背过身,轻不可闻地笑了声。长长影子落在山阶上,沈怀霜的背影却不像二十年前。他站在崐仑山阶上,身侧影子旁落了一只小狼的影子。独身走在山阶上,群山松涛,天夜苍茫。沈怀霜脚步走得不快,不疾不徐,小狼跟着他,等在他半步后的位置,一路来到了听山居的主居。小狼目送沈怀霜去了净室,坐在草地上,耐心地听着耳边风过。狼瞳里,倒映出屋子亮起的灯火,又看着灯火暗了下去。一刻钟后,木质屋门打开,沈怀霜带着一身水汽从屋里出来,月下,如乘云踏月而来。他披散了头发,乌发如绸缎光华,身上松松垮垮穿着一件素白薄衫,露出白玉似的手腕。他看到了蹲在不远处的小狼。小狼抬头看着他,追在他脚边,亦步亦趋。主居内,屋里是一处极其干净的屋子。整装的镜子立在墙角,几案上剑桩伫立,铺得整齐的床铺对着门口,除此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被褥窸窣一声,沈怀霜躺回了床上,长发流水似的蜿蜒了满枕,臂膀垂在床沿下。狼低头,匍匐在地上,鼻尖微动,想上前,又徘徊两圈。他身上还带着隐身符咒,偏偏像自欺欺人,低头,挪了上去。就在小狼要离开时,它的脑袋上落了只手,轻轻挠了两下。夜色里,小狼愣在原地,立着耳朵,僵化了似的立在原地。沈怀霜指尖摸过小狼的腹部,触手软柔,就这么高举这问道:“你怎么这样来看着我”
狼崽耳朵抖动两下沈怀霜揉了一把小狼的头顶,高举着小狼,把他抱在腰腹上,笑了下。狼崽耷拉下耳朵,眼底透着丧气又懊恼的神色,低下头。目光挪动之余,狼瞳里一瞬流露出警惕又脆弱的情绪。澄黄的瞳孔直直看去,眼里狼性和人性混杂。它抬起爪子,鼻息里叹了口气,随后在沈怀霜手腕上,一笔一划,缓缓地写了几个字。——对不起。爪子落在腕上,微痒,又带着暖意,肉垫收着爪子上的利爪,停留着,不动,又写。——先生,对不起。沈怀霜仰躺在床上,青丝流淌在雪白床铺上,眼神微带疲色,眼眸半阖,看上去有几分慵懒,这模样自然、放松,轻而易举地瓦解了钟煜用一个月层层筑起的防线。沈怀霜:“不用。”狼瞳骤缩,不可思议地眨动着,正要点头,又听沈怀霜道:“为什么要道歉?”狼崽低着头,绒毛触及在沈怀霜虎口上,爪子在沈怀霜心口处缩了一下,痒又轻柔。沈怀霜没忍住,抬手刮了刮。他抱着狼崽,仰卧在床上,被覆盖的位置很暖,像火石一样,沉沉地压在心口。“世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道理。”沈怀霜道,“再说,你硬要觉得犯了错,很多事都可以修正。”“子渊,你平时写字偶尔写错一两笔,也很正常。”沈怀霜道,“写错了,改正再来,再写一遍就好。”也许是夜色的气氛太好,又也许是深夜里沈怀霜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在耳畔。钟煜觉得自己像淋了一场江南的春雨,淅淅沥沥地,酥麻到了骨子里。他头脑里那根紧绷的弦,渐渐缓了下来。钟煜和沈怀霜靠在一起,之前他没日没夜地学,睡觉都似乎成为了一件不必要的事,当下,困意袭来,他的眼皮子却要耷拉下来。草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