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触摸过去,掌下是日月山丘,还润着沐浴后的淡香和膏泽。自下而上看沈怀霜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沈怀霜抬眸时,满头墨发披散而下,像是玉琢的人,他会专注地凝望着自己,情事不知,白纸一张。怎么样都由着他去书写。
钟煜揽着沈怀霜,又把他压在了身下,在他耳边低语:“等一会儿再让你到上面。”沈怀霜低声笑道:“你就没想过一会儿我就不答应了?”过一会儿,沈怀霜闷哼两声,微启口,又变成了压在喉头的沉默。笑意变成了喟叹。钟煜在沈怀霜耳边低声道:“你不答应我。”“我总会一直——”“想办法让你愿意为止。”……那一次,沈怀霜深刻地体会到了从云端跌落的浪潮。太过于汹涌,太过于疯狂。他在浪潮中起起伏伏,从骨缝里头冒出苏痒,他又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变成了天地间的一株草,否则他怎么会那么渴求水源,生机与新意不断地从骨缝里冒出来。沈怀霜以前都会把那些声音压下去,可时至今日,他松开紧咬的唇畔,透明的结界封住了那要了命的低`吟。好难形容钟煜听到那声音时的感觉。那声音独属于他,沈怀霜不自觉攀着他的背,紧抱着、依赖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缠绕在钟煜头脑里,聚焦成了灭顶,从头到尾彻底浇灌了他。原来他要他情愿竟是这种感觉。原来世间的爱意是情愿,而不是作茧自缚。青年紧绷的背肌理流畅,肌肉收紧,又放松,起起伏伏。他吻了沈怀霜好久,期待地看着他在自己身下绽开、释放,那双清透的眸子从聚焦到失神,再到紧紧地拥住了他。那是钟煜曾经最虚妄、最隐秘的梦境。可到了今日,一切却都成了真。汗水混在一起,钟煜贴着沈怀霜耳根道:“先生,你觉得怎么样。”诱哄般的语气,又是那样,沈怀霜迷迷糊糊地捧住了钟煜:“我好像……不行。”钟煜埋头吻了上去:“你慢一点。”沈怀霜自然而然地触上了钟煜的胸膛,在他掌下,淋漓的汗水汇聚,指尖下,纵横着青年的疤痕,像承载着他所有的过去。他看了好久,看得视线模糊,旋即又蒙上了水汽。十指纠缠在一起,紧扣在枕边。用力到极致的时候,声音也变得失控。沙哑的。失控的。低诉的。沈怀霜:“……这样可以了?”钟煜:“你抱着我,还是我来。”屋外水流潺潺,寒池边泛了天光,盖住了屋里的声响。沈怀霜面上淋了汗,闭着眼,用力地反扣住钟煜的背。“沈怀霜。”爱这个字,好像无论哪个场合都不便于脱口,可沈怀霜的的确确听到了钟煜揽着他的背,低诉着,说爱他。爱他,爱他。沈怀霜眼角滑落过泪花,半仰着头,道:“ 我听到了。”有一瞬,他找到了游离飘荡时的安定,就在他怀里,他眼前。 檀郎、檀郎到了大礼当日,沈怀霜和钟煜一反平日的打扮。两人平时都是简衣银剑,今日他们身上都换着华贵的红衣,衣摆缀着鲛纱、明珠,簪着互相为对方选的玉冠,腰上带着同一块同心佩。莱阳山庄的正门大开,两人齐齐从莱阳山庄跨出来。正席分两侧,有百来阶的长阶,一侧是坐着钟煜的亲友,一侧坐着沈怀霜的自家人。正座上,崐仑掌门面色含喜,几个老头难得没有吵架。兰陵梳起了妇人发髻,面容还是如当年姣姣,依稀可见少女模样。早上,她在钟煜身边绕来绕去,当年钟煜怎么送她出的嫁,她就怎么送钟煜接的沈怀霜。兰陵想到伤心处,她一抬头,就撞见了邹然给她擦眼泪,她怀里的小女孩亲了亲她的面颊,要她不要伤心。隔壁的昭成撑着额角,掀起眸子,乔装后的女帝还是挡不住天家气派,她望着钟煜,眼底有几分感怀,在钟煜走来的路上,她先朝钟煜敬满整整一杯酒。席上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朝正座走来的两人,钟煜牵着沈怀霜的手,一直望着他,他一边走一边笑,好像尽可能想把这一刻走得再漫长一些。沈怀霜低头笑着,反扣着钟煜的指节,他把钟煜牵得很紧,替他们两人探着前路。钟煜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先生,等跨上最后一段石阶,你就能看到前厅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沈怀霜在钟煜耳边低声说道:“我等了这些时日,总算是能看到了。”山阶之上,他们互相牵着彼此的手,走上了最后一个台阶。身上红衣摇晃,拂过红鲤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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