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内殿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玄冰棺,冰寒的蒸气在棺木四周浮动,有一种置身在云雾里的错觉。曲流觞一个抬眼,就见到挂在横梁上,一红一白的两样物事—
红的是麟牙,他的弓,白的则是寒星,让他殒命的那把剑。
一红一白,刺入眼帘,带来的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唤起的是截然不同的回忆……曲流觞难受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心跳依旧嘈杂得厉害,他下意识地望向棺木里头—
然後愣住。
那是……他……?正确地说来,是上辈子,已si的他。
曲流觞全身的汗毛直竖,抑不住从背脊直窜上的寒气。他看着玄冰棺中灰白se的自己,颈子上青黑的裂口怵目惊心,呼应着今晚的梦境……他觉得反胃yu呕,头晕目眩、脑子发胀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调开了视线,望向高挂的麟牙。
是谁……将他的屍身和他的弓存放在这……?不,这个问题十分愚蠢,在g0ng城之内,还有谁能在君王眼皮子底下建造这麽一栋建筑,ga0来这麽罕有的棺木—自是只有君王自己才做得到。
轩辕焕……疯了吗……?他都si了,他却依旧不愿意放手,留着他的身t、他的ai弓……
梦醒之前,那撕心裂肺的叫唤好像依旧回荡在耳边……令他心旷神怡的银铃声不见了,整座内殿好像共鸣着轩辕焕那时的呼喊:
尽欢——尽欢——尽欢——
震惊而凄厉,像是鬼哭一样的声音。
曲流觞用力地摀住耳朵。
别再叫了!这很奇怪!为什麽这样执着於他……!!为什麽即使si了,也逃不开这男人……!?是否被他那一声情意满溢的呼唤,绊住了一魂……?
不行……这里不能久待……眼前望出去的景物开始扭曲、模糊……空气中好像悬着许多无形的丝线,蔓延开来,扎入他的灵魂,努力地要唤醒什麽,他不愿意想起的东西……
曲流觞一抹脸,抹下了满手的冷汗。他抬头望向麟牙,惦量着高度。
离开这里之前,他要一并带走麟牙,那是父亲送给他的弓,也是伴他征战沙场的好战友,不能让它留在这里……
重生之後,他的内力荡然无存,好在因为洛华的t型纤细,练习个几次,轻功倒是熟能生巧。这个高度,也许能试试看……
他再度看了棺木中的自己一眼,彷佛是一种道别,然後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玄冰棺。棺木的寒气从脚心一路上窜,冻得他遍t生寒,不住发抖。
快点快点……拿到了就离开这儿吧……太令人发毛的地方了……
他深x1一口气,双足一蹬,身子轻巧地往上掠,握住了血红se的弓身。曲流觞大喜过望,手中一个使力,将麟牙从墙上的固定架中拔了出来,然後—
「哇啊啊啊啊——」
手中未曾预料到的重量让曲流觞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纸鸢一样直线下坠。
麟牙的弓身与弓弦是曲流觞的父亲年轻时在极北之境,与一头上古巨兽缠斗三天三夜,斩杀它之後,用巨兽的骨骼、毛皮与脚筋所制,重达数十斤。常人别说是拿了,连拉动弓弦也办不到,曲流觞也是成年之後,武艺大进,使用上才逐渐得心应手,能一次发s数箭,箭箭破空长y,一箭穿心。可他现在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洛华,再加上身在半空中,毫无立足之处,他整个身子直接被麟牙拖着直往下坠……曲流觞憋屈地护住头脸,已不是第一次在心中咒骂这具空生得一张漂亮脸蛋,其余都r0u脚得要si的皮囊。
坠地的那当下,没有曲流觞想像中的剧痛,也没有断了胳膊或腿,而是软软的,像掉进了一团棉花那样。曲流觞缓缓睁眼,发现身下的地板像是加铺了一层什麽,柔软又有弹x,彷佛就像……料中了会有人掉下来一样……
曲流觞悚然一惊。
陷阱两个大字砸进他脑中,砸得他眼冒金星。
留着他的屍身,挂着他的弓,还有那柄寒星……简直就像……在诱他入瓮!?他不顾腰椎仍在阵阵ch0u痛,握着弓便跳了起来,才走了两步,就听得喀喀两声,彷佛什麽机关被启动的声响,接着—
砰—砰—砰—
内殿的门重重地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後是外头震天价响的关门声。
什……?!他被锁在里头了?
曲流觞的惊讶与疑惑才冒出了头,紧接着响起的,嘹喨的、刺耳的银铃声便划破了宁静的深夜。
等轩辕焕急如星火地抵达禁g0ng门口时,严驹和楚君惜已经站在那儿了。
轩辕焕只简单搭了件外袍,长发随意紮起,面容雪白,只有那双蓝眼睛异常有神,里头的光芒在暗夜里闪烁。
「出现了?」他不待楚君惜行礼便急匆匆地问:「是尽欢吗?」
楚君惜白浊一片的双眼jg准地对上他,微微一笑,道:「君上,您可准备好了……无论里面是谁,草民可以担保:绝对就是曲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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