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峙温润如玉,若说他见过的最温和的公子,怕是只有他了。无人能出其右,竟未想到,今生还能看见他这副神情。路光虽然吊儿郎当,但是他来寻萧钰峙,应当是有正事,青绵笑笑: “我先走了。”“姑娘慢走!”还未等萧钰峙发话,路光便说了。瞧见穆青绵转身离开,路光回头看向萧钰峙: “我这是拿自己的命在给你做事。”萧钰峙冷声开口: “当初跟随六殿下的人几乎都去了北境,只有你,留在了监察司。”说起这事儿,路光抬手摸了下眉毛, “我喜欢查案子,不喜欢带兵打仗。”说完,他有些心需的看了一眼萧钰峙。萧钰峙笑了声,便说: “你不是真的喜欢查案子,而是你父亲强逼你留下,不允许你去北境。”眼瞧逃不过萧钰峙的法眼,路光说: “六殿下走的路,本就是一条注定艰难的路。我年少时也曾轻狂,少年热血,想要去北境,打拼出一个属于我辈的天下。可是我辈之上,是皇权,是党争,是数不清的冤案。难道,你就不曾彷徨过?”拦住他是的家,是自己,是本属于他安稳的一生。如今在监察司,他位置左使,除却督主,和与他平起平坐的监察司右使。何人能耐他?“若你当年不走,该是个文臣。”说起来,当真有些可惜。当初,他一举夺魁,凡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没有向他伸递过橄榄枝?就连东宫也是请过他的。可他却一心要走那独木桥。北境九州岛收复的消息传至京城时,他也真心为其骄傲,喜悦过。可那只是暴风雨来临的最后一抹光。从那以后,等待他的便只剩深渊。“无甚可惜,今时亦好。”萧钰峙笑起来,眉眼间的风月不加掩藏。“可现下,杨鼓死了,线索断了,该怎么办?”就算是他临死之前要求见宁远侯,可他这么一个人证死了,空口白牙,只那一句话,如何能定宁远侯的罪?萧钰峙问他: “户部的账本你可查了?”“还在查。”他将账本于前几日交给了穆勤远,此人头脑精明,若有什么线索,定会来报。“除去户部明面上的账本,你私下去杨鼓的府上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他私人账本。”说罢,萧钰峙想起路光那张扬的性子,又与他说: “不要打草惊蛇。”“知道。”路光还有一事不解,他朝着萧钰峙问道: “为何不去搜李甫坚的私账,反倒要收杨鼓?”尚书的账本不是比侍郎的账本更加有用吗?
萧钰峙直言: “若我所料没错,李甫坚的账本应当已经销毁了。”杨鼓既然能道出宁远侯,那就说明宁远侯有问题。而他一直针对的人都是李甫坚,那么,李甫坚与宁远侯之间必有牵扯。杨鼓被抓,宁远侯不可能没有防备。说罢,他又提醒路光: “派人暗中保护李甫坚。”“此人好财如命,贪生怕死,若是抓了,应当能问出些东西来。我们知道的,宁远侯也必定知道。”“不过,我至今都未曾想明白。杨鼓贪污,被李甫坚知道,同样,杨鼓也知道李甫坚贪污。为了自保,他合该与李甫坚密谋,互相保密才是。怎蠢到要将事情捅出来,东窗事发,还闹到陛下眼前去?”要知道,按大齐律例,贪污达至五千两银,便要问斩。路光疑惑道: “他就不怕死吗?”萧钰峙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他只说: “或许,杨鼓的府上正有你想要的东西。”翌日一早,路光便悄悄潜入了杨鼓的府邸。他这人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旁人都是深夜潜入,而他偏要在清晨。这正是众人熟睡,还未清醒的时刻。他仔细回忆着这几日杨鼓的反应,他一直都在受刑。但他有一个特别让人奇怪的地方,便是他开始受刑的时刻,没有痛苦,反而享受。他手底下的狱卒,不免说: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提前疯了?”可是,他忽然又哭了。这一系列的反应令路光觉得头疼,萧钰峙说,杨府或许有他想要的答案,那他便过来寻上一番,瞧瞧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他径直奔向杨鼓的书房,开始翻找起来。书案,柜顶,桌角,密室,一一搜查。他踮起脚尖,抬起胳膊摸向柜顶,忽然,门外有一阵响动。路光收回自己的胳膊,连忙躲向墙角。随即,吱呀一声,门开了。路光悄悄探出头去,只见一个女子身穿男装,鬼鬼祟祟地找寻着什么。莫不是跟他一样,是来找账本的?不是他监察司的人,难道,是宁远侯府的人?一想到这儿,路光从自己腰间摸向匕首,随即拔出刀鞘,指向那女扮男装的女子。青绵一低头,便瞧见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尖: “谁?”她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了下,便要去摸自己身上带着的毒粉盒。听到穆青绵的声音,路光的反应极快: “你是那个姑娘!”“哪个?”这下轮到青绵不明所以,随即,路光将刀收了回去: “孤身闯诏狱的姑娘。”原来是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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