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细致的人,也不算聪明,好在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很听别人话的那种,拿出耐心一点点熨平,一点褶皱也不放过。搁了熨斗,又将衣服拿起来放到熏笼上,热气氤氲,烟雾缭绕,上头很快沾满了香气。宫娥一共拿了六套寝衣过来,一样的颜色一样款式。每一件都细致的烫好,再放到熏笼上熏好,最后再折叠好,放进衣柜里。午后的时辰长,做完这一切不过半个时辰,人生第一笔大钱的喜悦还延宕在内心,宋知枝一路蹦蹦跳跳回了西苑,她有一个陶制的储蓄罐,很小,其实没什么存住钱的机会,她舅舅是读书人,开销大,娘经常补贴了舅舅,她十天半月才能有两三文钱的零花,在里头放两天,听铜钱在里头哗啦啦的响声,她很喜欢,抱着幸福的打算,赶集市是买糖葫芦,还是买糖人,这个时候总是很有盼头,盼着天亮,盼着去集市。进王府的时候,她舅母给了十个铜板,倒是都在里头,宋知枝只装了十七个就已经很满了。她躺在床上,铜钱堆成一跺,铜钱上,手上,衣服上,沾满了月麟香,像极了他的味道。莫名的,心尖上似是长出了一朵花。“孺人,顾孺人过来了。”小圆在门外喊。宋知枝从床上起来,绕过屏风,顾若从杌子上起身:“我做了一些透花糍,你最是喜欢这些东西,便给你拿过来。”雪白的透花糍半透,尖尖一抹红,盘子一角有几瓣梅花装点。“真好看,我都舍不得吃了。”宋知枝看着透花糍,眼睛亮亮的惊叹:“好像雪做成了点心。”顾若笑说:“小把戏,用糯米打成糍糕就会半透,普通的透花糍用红豆做馅料,我腌了些牡丹花做的馅料,比红豆更红,看着就透些。”“你只管吃,左右我也无事,下回再给你做。”宋知枝不舍的看了一会,分一个给小圆,见小圆也是捧在手心不舍得吃的看,她才笑着来起来一个尝一口,甜糯糯的。“你们都好厉害。”“会的东西那么多,做的东西也是好看又好吃,我连想也想不到。”顾若笑:“一点雕虫小技,哪里值得你这样说自己。”一共四只点心,盘子里还剩两只,宋知枝舌尖舔了舔唇瓣,问:“这个点心,我能不能拿给王爷尝尝?会不会不合适?”“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顾若笑说:“你一会过去的时候带上就是。”“那就一只给姑姑,一只给王爷。”宋知枝手指点着透花糍,眼睛弯弯,“一只给王爷,一只给姑姑。”顾若说:“陶姑姑那里我送了。”宋知枝看着粉尖尖的一点红,不舍的吞了吞口水:“那这两只都给王爷,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顾若:“我还会做很多点心,若是王爷不喜欢,我明日再给王爷做的旁的试试。”
宋知枝:“好。”午后的时间很长,宋知枝提议玩点什么,顾若想了想,选了推枣磨,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消磨过去。宋知枝提了透花糍,准时往前厅去,到了前院才知,储司寒出去了。张宝大概懂一些储司寒出行的规律,分析道:“孺人不如等上一会,王爷只是去军中处理杂事,时辰应该不会太久,夜里肯定也要回来。”宋知枝看了看手里的点心盒,点了头。张宝又说:“王爷回来怕是直接去院子里休息,去那边等更合适。”宋知枝又改去储司寒起居的宫殿,和大狼狗玩了一会,过了饭点一个时辰还不见储司寒回来,张宝叫人先上了饭菜给宋知枝用。夜里的风肆虐,撞在窗户上呜呜响,像野兽,雪似乎也更大了。宋知枝摸着狗头问:“当王爷要这么辛苦吗?这么晚还不回来?”张宝回:“这朝堂里的事,许多事都要王爷拿主意,可王爷就一个,别说这个时辰了,有时候通宵,十天半月不回王府也是有的。”储司寒走近门内,听见小姑娘关切的声,“外面很冷了,当王爷也怪不容易的。”宋知枝听见张宝惊喜一声“王爷”,起身,转过身子,储司寒绕过屏风,已经进了内室,身上裹满了风雪的寒气,唇瓣微微发白。张宝见宋知枝怔怔站在原地,这姑娘未免也太不会来事了,便提醒道:“孺人,给王爷弹弹雪。”储司寒目光却是扫过来,“再给你换个职务?”张宝:“……”这么鲜嫩的美人不比他这个老头子来的好?“我,我可以的。”宋知枝迈近一步,垫起脚尖,清寒的寒气袭在面上,刺的面颊微凉,她下意识抬起眼窝,撞进他黑沉沉的锋芒眼睛里。又慌乱的垂下眼皮,她个子小,垫起脚尖也只到他下巴的位置,手轻轻拍他大裳。花枝灯落了一地影子,纤长的眼睫浓密,像个小扇子,在下眼帘拓出半圈浅浅阴翳,纤细雪白的手,落在黑色的狼皮大裳上轻轻拍,几下的功夫,犹如春日的蝴蝶,嬉戏两下,煽了翅膀飞走。 耀玲珑案几上摆了六道菜,一碗粥,小蒸笼里的四只虾饺还剩三只,另外一只咬了一半,摆在骨叠里,上面架着筷著,有丝丝缕缕的热气氤氲。显然是饭刚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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