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此门便再难恢复自由身,还以为杨戬当初说的那些旦入樊笼身不由己之类的话只是下马威,谁承想反倒是在提醒她。做了草头神,若换作以前倒还罢了,可现在主子高坐庙堂上,他们自然也无法随心所欲,远不如她占山为王的时候来得畅快恣意。
而且最过分的是杨戬这厮居然随手把她扔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让她看庙!
士可杀不可辱!但她不是士,辱一辱也无所谓,谁让她能屈能缩呢。
某天,她贪杯醉酒,夜半归来时一眼看到杨戬的神像,兴许是酒壮怂人胆,她当即对其破口大骂:“你个天杀的老不死,想我李壮天纵英才,多少人想跟我打一架我都不买账,我都来给你当牛做马了你还想怎么样?老东西你记仇是不是?!埋没我这个……千……千里马!你就是那奴隶人、食马者!我他娘的都快死在槽枥之间了!我祝你天天被同僚弹劾!喝水找不到茶杯吃饭找不到筷子!”她骂得面红耳赤、酣畅淋漓,尔后庙里忽然狂风大作,那尊二郎神石像剧烈震动,倏地天旋地转,日月颠倒,飞沙走石,神像三目登时金光阵阵,冲散迷雾。
待周遭恢复平静时,一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李壮看清他真容,酒瞬间醒了大半,但见来人道貌岸然鹰狼相,仪表堂堂天神貌,一双眼内弯如钩外飞似虹,一对肩魁梧如山宽阔似江,正当是个先天真炁难造成,三十六界降天尊。
李壮这下子是完全醒酒了,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忙不迭给杨戬作揖行礼,旋即搬来椅子请他就坐,谄媚道:“是二爷啊!您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妹妹我当真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您快坐,我去给您倒杯茶!”完了完了死定了,这老东西不会听到我骂他了吧?
“不必了。”杨戬淡道:“我此行是有要事请你去办。”
那感情好啊!李壮来了兴致,道:“什么事啊?二爷您尽管吩咐,妹妹别的不行,就是喜欢为您办事!”
“贴身照顾我外甥。”
“什么?!三圣母有娃子了?!”李壮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就又意识到了个可怕的事实,“还要我去给他当奶娘?!我不会喂奶,也不会换溲布1啊!”好啊,我不仅给你当牛做马,现在又要给你外甥当牛做马,你们杨家人简直是剥削界的顶梁柱啊!
杨戬无言以对:“我外甥已然二十有三,换什么溲布!”
李壮有些尴尬地沉默了片刻,“不好意思啊,但是二十三了,还需要人照顾吗……”
“你只需要将他的一言一行记录在册,每隔三日呈交到我手上即可,其中包括他哪些菜多进了些,哪些菜他不爱吃,喜欢哪些物件却不好意思开口,以及每日的补品,我不得空时便由你盯着,一定要亲眼看他吃下,至于旁的,我往后会一件件嘱咐你。”
李壮神情严肃起来:“小公子……身体不太好啊?”
杨戬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冷硬的壳子像是遇到火一般,柔软又脆弱,垂下的眼睑遮挡住无限蔓延的愧疚,他并不表态,只是道:“你将事办好即可,不要过问太多。”
“是是是!”李壮不住称是,“但是二爷,如此艰巨的任务,您怎么偏偏想到我了呢?”
杨戬收敛心绪,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睁眼说瞎话道:“你这些年日日指着我的神像痛骂,我深知你乃刚正不阿之士,定会恪尽职守,毫不懈怠。”
李壮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嗓,憋得脖颈夹耳根通红一片,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正当理由解释,但杨戬也没为难她,反倒说:“一月给你斗金之数。”
“多少?!!!”李壮失控喊叫,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险些双腿一软朝他跪下,末了,她强装镇定,正色道:“二爷,依我看,这件事只有我能办得好,您就放心把小公子交给我吧,他一天打几个嗝我都记下来!保证让您满意!”
杨戬:“……”
“只是……这个……倘若我干得好的话,能加钱吗?”好一个图穷匕首见。
杨戬白了她一眼:“我倒是小看了你贪财的水平。”
李壮表面阿谀奉承,心里却忍不住脾气,暗道杨戬有毛病,她从山大王沦为一个臭打工的已经够惨了,生死看淡就算了,钱也看淡那她就真别活了,出门在外干什么不需要钱?你不爱钱,那你把你的万贯家财都送给我,再滚下你的鸟位让我坐两天!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呸!
“做得好自然不会亏待你,你便打理好此庙,过两日上天见我。”撂下一句话,他便化作紫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壮的灵魂还没从那笔丰厚的报酬中抽出,她站在原地冥思苦想,不住地摩挲下巴,“一月斗金,真是舍得啊,这到底是他外甥还是亲儿子?别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让三圣母给他背锅啊,太惨了太惨了……”突然,她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记下他的一言一行,每隔三日还要上报……我的娘!这哪是照顾,这是监视啊!莫非那既不是他外甥也不是他儿子,而是他的……小情人?!!!儿豁,老不死的玩儿得挺花,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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