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亲生父母在他出生后就把他扔到河边,从行事作风来看,不太是个东西,但从他自己的长相来看,估摸着那对男女长得应该挺不错的,也不知道他更像谁一些。从小到大,蒋冬河收到许多来自其他人的好感,第一原因都是因为他这张脸,甚至他每次去食堂买牛肉粉,阿姨还会多给他盛一大勺牛肉。镜子里的人不苟言笑,眉眼和细碎散落在额前的头发都是极深极浓的墨黑色,薄唇高鼻,目光冷静锐利,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十分难以接近。蒋冬河伸出手,擦了擦镜子上的水汽,显露出他的上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紧实,没有一丝一毫赘余,有一滴水珠从他还未擦干的发梢落下来,在锁骨处打了个旋。这还是蒋冬河第一次这么细致地观察他自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霎那间,蒋冬河的脑海里又想起赵乐的提议。给倪雪发自己的照片……?蒋冬河的视线落在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上,片刻过后,蒋冬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总觉得怪怪的。第二天是星期日,蒋冬河没有其他的安排,他拎上常用的运动背包,去了当地一个拳馆。他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工作日会按照固定频率去健身房,周末则是去拳馆打拳击。今天刚好是他所在的拳馆举行月度比赛的日子。他在这家拳馆学了三年,每场比赛都会报名,初衷不是拿多高的名次,只是为了解压,享受每一次挥拳带来的快感。这种由运动产生的快感是简单纯粹的,多巴胺分泌,神经绷紧,注意力高度集中,会让他短暂地忘记掉周围的一切。时间一长,随着积攒的经验多了,蒋冬河在业余爱好者中的水平还算不错。今天跟他对打的是一个在这儿学了一年半的大学生,两人关系还不错,平时也会一起交流,只是还没有真正切磋过。蒋冬河走进拳馆,先去更衣室换了衣服,进行过基本的热身运动之后,蒋冬河想了想,拿起自己的手机,叫住了场外围观的另一位拳馆学员。学员叫小吴,也是个年轻男生。蒋冬河对他笑了笑,问道:“小吴,一会儿比赛的时候,能麻烦你帮我录个视频吗?”“没问题啊蒋哥,”小吴说,“是要留着赛后复盘用吗?”蒋冬河实话实说:“是想发给喜欢的人。”蒋冬河是个光棍儿,这事儿人尽皆知。按说这个条件不可能找不到另一半,大家都只当他断绝情爱一心搞事业、没有世俗的欲望,没想到原来他也有喜欢的人——不过按蒋冬河这个说法,看来是还没拿下对方,不然就不该是“喜欢的人”,而是“爱人”了。“哎呀,那可是大事儿啊,我可得好好拍!”小吴开始琢磨,“我得想想,怎么把你拍得更帅一点呢……”蒋冬河顿时忍俊不禁:“不用弄得那么麻烦,正常拍就好了。”
这俩人在这谈话,旁边一堆人聚精会神地竖着耳朵听,蒋冬河今天的对手也听到了,还配合地问:“还有这回事?那用不用我配合一下啊,比如蒋哥一挥拳我立马就倒了之类的?”蒋冬河:“……”蒋冬河怎么也没想到,就一句“喜欢的人”能在拳馆造成这么大的轰动。他笑着轻轻捶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你能不能有点竞技精神。”对手开玩笑道:“嗐,我也可以为一段爱情适当地做出牺牲。”开玩笑归开玩笑,真正面对比赛时,两个人还是高度集中了精神,认真对待,也没有手下留情。蒋冬河给自己缠上手绷带,将护齿咬进嘴里,戴上拳套,两个拳套相对,在一起碰了碰,最后踏上了那块方方正正的拳击台。这场比赛采用了四回合制,每个回合时长两分钟,中间有一分钟的休息时间,全程也不过十几分钟,尽管是短赛程,但也因此更显得紧张激烈。比赛结束后,裁判站在两人中间,举起了蒋冬河的胳膊,宣布获胜的一方。蒋冬河跟对手拥抱了一下,跳下拳击台,小吴主动地凑上前来,把手机屏幕拿给蒋冬河看,信誓旦旦道:“放心吧蒋哥,全录下来了,你特帅!”“谢了啊。”蒋冬河接过手机看了看,发现视频没什么问题,就是他打拳时的真实记录。他对小吴道过谢,把视频给倪雪发了过去。[蒋:今天在拳馆打了一场比赛。]伦敦,凌晨两点半。倪雪在三小时前就洗了澡,给自己泡了杯热牛奶,看完了一部没什么逻辑的喜剧电影,直到他躺到床上后,发现自己还是精神得很。就在这个时候,倪雪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蒋冬河发的消息。这段时间里,查看蒋冬河每天发的消息也变成了倪雪的一种习惯。蒋冬河跟人沟通的方式很笨拙,就只是把他的生活平铺直叙地展现在倪雪的眼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起初蒋冬河在发完图片后,只会附上一句干巴巴的文字,到后来,蒋冬河也会发一些可爱的表情包——倪雪猜测这些表情包都是蒋冬河从他同事那儿偷的。鉴于蒋冬河还处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考察期,倪雪其实不经常回复他。但不耽误倪雪会点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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