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似乎松了。黑暗中不能视物,郑孟筠费了劲地把铁链从断了的木桩上拽下来,在黑暗中挣扎,快速地凭着直觉往帐子的边缘爬。
钻出去时,郑孟筠只觉得自己终于吸到了一口新鲜的气体。他大口喘息着,锥帽掉了,衣裳撕了几个的口子,满身尘土。
回头看去,废墟下已无动静。那些看守是晕了,还是,死了?
这火牛定是杨逸想出来的损招!
郑孟筠在心里骂道,这是来救他吗?险些让他送了小命!
四下一片混乱,郑孟筠一时间也找不到杨逸派来的人。他没有多想,更没时间犹犹豫豫,当即就决定想办法逃跑。
他不怎么识路,只靠着明烈今天下午带他行走时看到的路,依稀辨别方向。
有营帐着了火。举着水桶的军士从他身边匆匆跑过。郑孟筠反复紧了紧脸上的蒙面的布,混在人群里快速走动。
杨逸定是派了人来,先要找到他们,按常理,来接应的人应该会去战俘营找自己。郑孟筠低着头混在人群中走,现下看起来人们只是在救火和驱赶火牛,不是迎敌的态度,来找他的人应该还没有被发现。
逆着人群走吧……
不知路过什么地方,郑孟筠忽地听见一声熟悉的嘶鸣。
他回过头,看见一匹花纹熟悉的大马正朝他嘶叫着,前蹄在地上哒哒蹬,很急切的样子。
郑孟筠愣了一下,双眼睁大了,震惊地上前去。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惊是喜:“行空!你长这么大了!”
行空是当年他和明烈一同养的小马驹,是明烈家中送到梁都来的。马驹是一对,还有个叫“踏影”的弟弟。行空面上有点点的白色斑纹,像星子落夜空,识路本事好,是极聪明的。
明烈离开的时候,将这马儿带走了。
四下张望,郑孟筠见行空确实是独养在一个马厩里的,心下了然。见无人看守,他便迅速解开绳子,将行空牵出来。
行空像个孩子一般,在他怀里亲热地蹭着,暖烘烘的。郑孟筠摸着它脑袋,泪几乎要掉出来,却没时间和它亲昵,立即翻身上马,驾着他往外冲去。
军营外的守军见是行空,正犹豫是否要放行间,行空便直直跃起,跳过了马障,直直冲出了大营。
颠簸中,郑孟筠觉得自己也随着着马儿一同飞了起来,心疯狂地跳着。回头,大抵是托了行空的面子,竟真的没有追兵……他看着星空,辨别了方位,往东南边飞驰。
明烈方从祭台上下来,双手都是牛羊的鲜血。在金盆中洗去手上血液,他摘了面具,正准备去领郑孟筠离开,却被赫连将军拦下:“二殿下,今日的宴会已经备好了,您现在过去吗?”
明烈拿帕子擦着手上水,说道:“我先领他回我帐里,再过去。”
明烈没说“他”是谁,但赫连也心知肚明。那副将本想再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那殿下先去吧。”
明烈看出了他的迟疑,道:“赫连,你若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赫连皓元犹豫一下,道:“二殿下,您今日领他去受福,还准他不跪神使,可他并不是您名义上的夫人。现下,这营里都传遍了……难道您要娶一个梁国男人为妻么?”
明烈扔下手里的帕子:“这件事你不必操心,我自有打算。”
赫连苦口婆心:“可他是梁国监军,是……”
明烈打断他:“他是……”
明烈的话又被远处的尖叫声打断。
“怎么了?”明烈立即回头,皱着眉道,“派人把呼延部的老夫人和孩子守好,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一去,明烈就正巧与来寻他的守卫错过。
也不过耽搁了几盏茶的时间,待明烈回到了与郑孟筠分别处时,那帐子已然是塌了。
看守被砸晕了,摇醒了人,只得到一个消息,郑孟筠跑了。
马厩里小兵涕泗横流:“主帅!小的,小的罪该万死,小的没想到有人能偷走您的爱马啊!”
行空性子烈,平日除了明烈,旁人靠近都要挨两蹄子,更别提一声不响地就被人骑走了。
明烈站在那,太阳穴直跳,眼前一阵一阵地黑。他强行压住自己的情绪,扭头对边上的副手道:“去战俘营,看住了那些梁国战俘,尤其是赫连带回来的那些人。若有人来抢俘虏,来人直接杀了。”
他无暇多说,拣了他平日骑的最快的一匹战马,立即冲出营去追人。
大营里,方才安抚好自己两位母亲和弟妹的呼延白音匆匆忙忙掀开帐子出来。
夜幕笼罩,眼下,士兵们正有序地灭火。
明烈临走前安排箭手朝那些狂奔的牛射箭,箭上喂了见血封喉的汁液。那些中了几箭的牛,跑不了几步就倒下来了。
狂奔的火牛已经被制服,有士兵在清点牛的数量。
呼延白音走过去,蹲下身,皱着眉查看那倒在地上的牛。
赫连那边方安排好灭火的队伍,赶来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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