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张望,瞧见了偷吃的祁峁峁。祁峁峁嘴上摸着油,耐心地等在一个炖盅旁边。祁峟看他那馋样,默认这东西最好吃。他也跟着走过去,跟着祁峁峁眼巴巴地等美食出炉。他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厨娘给他们兄弟二人一人盛了一碗黑乎乎的汤。祁峟觉得这东西不怎么好吃的样子。他先看着祁峁峁尝了一口,祁峁峁轻轻吹凉了黑汤,皱了皱眉,浅尝一口,又尝一口,然后咕咚一吞而尽。祁峟看他那表情,觉得这东西还行,就浅浅尝了一口。“咳。”祁峟被呛了一下,他从没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他真佩服祁峁峁,这么苦不拉几又黏糊糊齁嗓子的东西,祁峁峁能一饮而尽。牛,实在牛。抱歉我来晚了 天子门生祁峟不着声色地放下碗,漂亮的眉轻轻皱起,声音都带了苦涩,他神情复杂地瞄向厨娘,“这是什么药汤。”“味道好生奇怪。”厨娘正准备开口说话,祁峁峁抢先一步,很是激动道:“这是涮锅水,喝了很提神醒脑的!”“瞧我,这一碗喝下去,整个人都精神了。”祁峟瞧了眼眉飞色舞的祁峁峁,又瞧了眼神色莫名的厨娘,他对祁峁峁的答复感到怀疑。涮锅水出现在御膳房的炖盅里?厨子们不想要脑袋了吗?他神色平和地瞥向厨娘,声音带着好奇,“你说说,这是什么失败的新菜色?”厨娘思索片刻,道:“回陛下的话,这是异域特产--咖啡茶酒。将新鲜的咖啡豆研磨成粉,浸煮在上好的茶叶里,待到茶汤的颜色完全变黑,稍微滴上几滴白酒提鲜去腥,一碗上好的咖啡茶酒就制作完成了。”“这道茶饮因其风味独特、口感醇厚的缘故;倍受勋贵宗亲的喜爱。读书人也好这一口。”“它酸涩丝滑的口感实在曼妙,提神醒脑的功效又比浓茶好,实在是上好的解乏佳品。”厨娘解释的很详细,很认真。“这不是失败的尝试,是成功的制作。”“陛下您第一次喝,不喜欢是正常的,习惯了就好。”祁峟越听越眉头紧蹙。这东西,他只要喝一次。就绝对不会尝试第二次,绝对不会。茶是好茶,酒是好酒;好茶煮好酒,即浪费了茶又玷污了酒,实在是暴殄天物、难喝到家了。不过,这东西确实能让人脑子清醒。若是朝臣们喜欢,他这做皇帝的,就大方一回,把咖啡豆都赏赐给他们好了。
祁峟询问厨娘,“宫中咖啡豆的库存有多少?”厨娘含糊不清,“奴不知。”祁峟一噎,库房重地,确实不是小厨娘能了解的地方。他抬脚往外走,“不管库存多少,把这咖啡豆均分成六分,给六部衙门送去吧。”六部活重,他这个当皇帝的体恤百官、心系臣子,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祁峟把不喜欢的咖啡豆统统送人,一想到他的好大臣们收到了这难喝无比的“佳酿”还要跪下谢恩,祁峟心情都明媚了。当皇帝就是好呀,作弄人都是赏赐、是看重、是臣子的幸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身居上位,真的很快乐!祁峁峁却是真心喜欢这咖啡茶酒,他眼睁睁看着宫人把成箱的咖啡豆封箱、贴条,运上马车,心里就难受的紧。他的美味,他的好酒,他的咖啡豆……没了,全都没了。祁峁峁伤心,却不敢找祁峟哭诉。只一个人待在雍和殿,忧伤无比地踱步。他双手背在身后,极力伪装出老成、稳重的样子;过快的步伐揭示了他的焦虑、不安。他走呀走,祁邖姐姐没回来,祁岘弟弟也没回来。偌大的雍和殿,除了宫人还是宫人。宫人们神情严肃地站在原地,既不跟他说话,也不陪他玩耍,只木头人似的站着,低垂着头,目光落在地砖上。雍和殿站满了人,祁峁峁却感到忧愁、寂寞。他想找个人说话,却没人搭理他。惯常陪伴他的小厮被留在公主府,伺候了他六年的奶嬷嬷不告而别,年岁相仿的姐姐不知去了何处……雍和殿的一切都那么华美、富丽。寻常不过的桌椅都雕刻了龙纹……祁峁峁心情暴躁,他挥手摔了展柜上的白瓷花瓶,上好的官窑花瓶,仅供御前的那种,瓷身薄而荧润,透着粼粼光泽,薄薄的瓷壁上镂空雕刻了龙凤呈祥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凡。瓷器破裂的声音清脆而响,裂开的碎片迸溅至四面八方。肃穆静站的宫人们一言不发的跪下。沉默更甚。祁峁峁却笑了,小孩郁结的眉头舒展,邪恶地大笑出声,原来摔碎了东西,大家就会搭理他。他抬起橱柜上晶莹剔透的粉色酒壶,琉璃制莲花形的,瞧上去美轮美奂、价值不凡。祁峁峁拿在手中看了看,毫不犹豫地松手,琉璃器碎了一地。雍和殿空阔且大,但祁峟惯常活动的地方也就那么些。祁峁峁在偏殿摔着瓷器珍品的时候,祁峟就在不远处的偏殿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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