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任期南越小国驯服乖巧不惹事,就会被算作他们的功绩。安南一年更比一年高的粮食产量,同样会是他们的功绩。科举选出的何玉琢杜庸崔海河等人,更是他们知人善任、慧眼识珠的力证……当皇帝好啊!祁峟看了看抵足而睡的民工们,酸涩的汗味混杂在一起,一群人挤在梆硬的地板上,地上还沾着湿气……醒来后吃不上精细的米饭、吃不上新鲜的蔬菜和肥嫩的鸡牛羊鱼,肚子还没填饱就要去给人修坟盖墓……睁眼瞧着那群高高在上、生来好命的贵族活着穿戴数之不尽的金银丝绸、住着华丽漂亮的锦绣高门;便是死了,也睡着豪华美丽的坟墓,渴望着来世幸福……贵族们死后长眠埋骨的坟墓,比他们活着时住的房子好上千倍、万倍……明明都是他们修盖的……贵族们没出过一丝一毫的气力,不用服劳役,生前死后俱是富贵荣华。若是贵族投胎到他们身上,怕是没兴趣也没时间更没精力奢求长生不死、再世为人吧。当皇帝好啊!不至于因为一场旱灾、一场水患,就妻离子散、家产破尽;进出青楼红楼南风馆,是且只会是“贵客”、“稀客”的身份……当皇帝好啊!闲着没事时琢磨削藩、加税的高级事;提防算计大权在握的权臣;至于偷鸡摸狗的张三李四、出口成脏的小赵小杨,那都是不存在的。皇帝怎么会有时间有精力和小人物折腾呢?当贵族也好啊!比皇帝略低一级的贵族,一样的尊贵、自由、清闲、有钱……祁峟把打压宗室的事提上日程。祁峟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宫,商皎夏妍正静坐在雍和殿等他。祁峟今天心情不算好,脸上也没笑,对两位姑娘也态度冷淡,“什么事?”夏妍也不发怵,道:“宗室入京考核,安顿住所的事。”祁峟眉梢轻挑,态度端正起来,摆出谈正事的态度,侧耳倾听夏妍讲话。“宗室入京按理是居住在藩坊的。”“可是藩坊地界小,宗室数量又庞大,一时间几千个贵族入京,藩坊住不下。”祁峟去过藩坊,当初南越王一家入京就住在那地方。其实藩坊条件也算不上差、范围也算不上小,只是,比不得南越王宫罢了。“这么多人,若是安置在宫里,陛下您的安危也得不到保障。”祁峟喝了口茶,其实让宗室们住进皇宫,他搬出去也算不上麻烦事。而且皇宫于他们,也算是祖宅。祁峟思索间,猛然想起了今日见到的生意寂寥的小街,他大略算了算,一间小驿站至少有两层楼、一层至少有五个房间,那一处驿站容纳十位宗室不成问题。
虽说环境简陋了点,但,也不是让他们常住。短暂地暂住几天,考核结束就回封地逍遥快乐去了,这点苦也该他们吃。祁峟路痴,记不得那弯弯绕绕的路,对暗一问道:“今日那巷子挺空旷的,地界也大,安置我的兄弟姐妹们,不算寒酸吧。”暗一沉默,“不寒酸,一人一栋的话,堪称奢侈。”暗一心里默默点蜡,各位未曾谋面的亲王郡王贝勒爷们,对不住了。祁峟默认,突然道:“一人一栋不行,一人一间都够呛能住下这么多人。”夏妍听他们主仆二人打哑谜,突然急了,“陛下说的是何处?”祁峟瞄向暗一,“何处?”“西市西南角青竹胡同。”“名字挺雅致的,就是无甚名气,我明日带人去看看情况。”夏妍沉吟道。商皎神色莫名地瞧着一脸茫然的夏妍道,“大人不知道吗?青竹胡同,是,穷书生进京赶考住的地方,那地界偏僻且穷……”“三年不开张,开张一次吃三年。”“外地举子们若是留任京官,租不起房子时也会在哪儿暂住。”夏妍沉吟,“既然是读书人住的地方,想来也是雅致的。”“安排宗室们进去,也不会太差。”祁峟神色莫名,确实算不上差,能遮风能避雨的,好极了。“若是条件过于简陋,翻修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夏妍陷入了思索。祁峟自认不是刻薄吝啬的人,于是他开口道:“老旧发霉的家具换新、不结实的门窗修整修整,差不多就行了。”“无需多花冤枉钱。”“还有”,祁峟想了想,补充道:“举子们入住花多少钱,王爷们就交多少钱,不许店家坐地起价。”“来年开科考试,更不许对举子们涨价。”“对了,翻修的钱户部支出。不许对商贩收钱。”夏妍自是应是,出了雍和殿就把这事托人转移给了京兆尹。商皎欲言欲止地看向夏妍,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最终还是沉默,算了,她总不能对尚书大人说:“您若是安排宗室们入住青竹胡同,那您和陛下吝啬且穷的名声就名垂青史了。”“搞不好苛待宗亲的帽子也摘不掉了。”“史书甚至会单开一个专题,讨论大祁成康年间的总体经济状况和贵族生活待遇……”算了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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